“會不會是看上我陸七夕要拿我去給他做對食是麼?”
“……這個對食是什麼意思?”
陸七夕沒有忍住終於笑了出來,最能引人發笑的事原來是人單純的樣子,“就是對著一塊兒吃飯嘍。”
將笑聲重新憋了回去後,陸七夕一本正經的對流粟解釋道:“可能太監一人吃飯太寂寞所以把人抓了去同他一起吃飯,我也是聽別人的說的,大概就是這個意思吧。”
“看來宮裏當差也不是什麼好玩的事呢,連個一起吃飯的人都沒有,不像是我們這宮外頭的,主子呢就有家人相伴,奴婢呢就可以和奴婢同桌而食……那麼大的官做著,連個一同吃飯的人都找不到……”
流粟果然單純的可以,被陸七夕嚴肅的語氣說的她篤不移,思緒也都被陸七夕饒了進去全然忘記了一開始要說的話。
“流粟,這一次入宮大概會花去很長一段時日,少則幾月多則幾年,這個連我自己都算不準。我既然是入宮幫皇後調香的,就是替人辦事也不知道能不能將你帶進去。若是不能,那麼你記住凡事不論大小,隻要碰到你覺得為難的都一概稟報給九王爺,尤其是你受人欺負或是被人為難的時候……千萬不要覺得這是小事所以憋著不說!”
流粟是陸七夕貼身服侍的丫鬟,隻要陸七夕不在陸家,那些恨陸七夕入骨的人定會要拿著流粟說事。
“七小姐難得入宮一次,就不要為這種小事操心了,奴婢會護著自己絕不會叫自己在人前吃半點虧的。”
“你總是這麼說……命都是一樣的貴重,不會因為誰是小姐誰是丫鬟,所以誰的命就顯得輕賤了些。你若是先將自己當作和我一樣的人來看,別人就不會敢將你視作丫鬟。我不在的時候,你流粟這張臉就代表了我陸七夕,旁人若是欺負你那也便是欺負我,所以事無巨細你都得告訴九王爺的,聽明白了沒?”
陸七夕伸手握上流粟的手,像是將一件極貴重的東西遞交到她手上一樣,臉色凝重。一開始她完全沒有信任過這個大夫人派來的丫頭,覺得她有些笨做事也不利索。可後來,她隻不過是試探了她一次,流粟竟然就會意了去替她辦事。
從來不信世上會有什麼忠臣的仆人,可也許是有的,隻不過是當年沒被陸七夕碰上罷了。
雖然對流粟還有些隱瞞,不論是叫她做什麼事,陸七夕都習慣的先將真實目地掩藏起來一半,所以陸七夕對她可謂是半遮半掩。
但是這樣的距離恰好是在疑心頗重的陸七夕能接受的範圍內,且這其中流粟並無出過任何的差錯。
細想來,如今在身邊的人裏也隻有她是最與陸七夕親近的一個。
流粟被陸七夕突然的舉動嚇了一跳,她眼裏的陸七夕是個漠然的人物,不會大喜大悲,不會怨恨不會憐憫,是個如天上的神仙一般沒有絲毫七情六欲,理智到可怕的人。
可這樣的人對她一個丫鬟伸出了手來,她如何能不被嚇到。
她知道以陸七夕的本事是斷然不可能一輩子留在陸家的,她的野心遠遠比這要遠大很多。隱約覺得陸七夕此去宮中怕是再也不會有出宮的時日了,若是不能帶婢女同行,這餘下的幾日也就是她最後得見陸七夕的機會了,心裏不免生出一絲感傷來。
“小姐不去同九王爺那邊道別麼?”
麵前的陸七夕沉默了良久,原本想要歎氣卻覺得不甚合適所以改為了強笑,“同他道別做什麼,我今次入得了宮也是因為有九王爺相助才可以達成的,日後在宮中見麵的機會多的是,何必急於這一時半會兒……”
說是這麼說,可陸七夕心裏的勇氣隻怕早在流粟提到冷寂時就已經耗盡了吧,她實在沒臉再去見他。縱然要說的話有很多,譬如問問他,那入宮的詔書上的詞可是他想出來的麼?又比如若是入了宮他們要如何聯係彼此……
可是她又忍不住想,若是問了出來,冷寂在下一刻反問她入宮的真實目地,她該如何回答呢?
她的醜惡麵目誰都可以見到,就是不能讓冷寂見到,像對端寧公主那樣理直氣壯的說出緣由的舉動,根本不可能在冷寂那裏實現。
不為別的,隻要他綠眸一瞪,陸七夕就會瞬間沒了膽量。
也許她活該如此受心裏的百般折磨,也許自己就要入宮此後連太妃之事也無需由她插手,就這麼被人遺忘在宮中,絲毫沒有半點阻礙的進行她得複仇計劃。
然而心裏總是覺得缺了點什麼,陸七夕這裏本來藏著一句感謝的話還未來得及對冷寂說出,隻怕此後就不會再有機會對他說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