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34章 將心比心(1 / 2)

眼下真是夏末時節,再沒有記憶裏隨處可見的大雪紛飛,濃霧綿綿。

讓她咫尺莫辯的應該是滿地塵土而非是雪白的銀裝素裹,坐在樹上遠眺去,依稀看得見遠處翠綠山脈的亭台樓閣,山巒就像是影子似的一個個重疊在一起,分不清哪座是哪座。

再清晰些的,她就看不清了,隻是細想來底下陸續經過的下人們想必不會知道,浙蒼天高的古木之上竟會有一男一女在此閑坐著。

眺望也好閉目養神也罷,隻是因為陸七夕不知道眼下她還能做什麼,每每回望身邊的冷寂,他卻是比自己還要無所事事,隻是背倚樹幹靜靜坐著望天,還是如常的一言不發,連看也不看陸七夕一眼,仿佛帶她上來隻是嫌棄她話多,擾了自己的清靜。

直到他肩膀上漸漸籠上一層薄薄的灰塵,他都一臉的不自知。陸七夕的耐心最終消失在那片綠葉落到自己腦袋的那一刻裏,斜著身子微微坐著力所能及的伸長,想著她若是再不說什麼,以冷寂這麼有耐心的優良品質來看,他大可以從白天坐到黑夜。

“你知道麼,在沙漠時是找不到這樣高的樹木供人躥爬的,即便是有,一望無際皆是黃沙,也沒有什麼好看。”冷寂忽而開口,嚇出陸七夕一身冷汗,趕忙將伸長的胳膊收回來。

“你時常來這裏的麼?都沒有人發現?”

“歸至京中的時日還不算久,隻是幼年時與人來過此處,那時你們陸家的府宅還不在這裏的,這古樹卻是一早就有了。我沿著記號找來,剛巧就在陸府內,以我的本事就算是要潛入皇宮也未嚐不可,即便有人察覺那也沒什麼。那些人多半都會因為我的身份忌憚我,不會多說半句話。”

“難道諾大一個京城,你就沒有別的地方可去了麼?”陸七夕才問出口便覺得自己失言了,這樣的話哪能隨意在一個王爺麵上說出來,即便他無處可去,陸七夕也不該作出聰明人的樣子將實話說出來。

“王爺恕罪……我,我的意思是您可還有別的地方愛去的麼?”

“你……似乎很怕我。”

“哪裏的話,我隻當王爺是尋常友人,既沒有生出僭越的心思來,亦不會一味討好諂媚的。”

“哦?可你適才並沒有管我叫“王爺”……”

冷寂的眉頭隻要稍微皺起,陸七夕心就似是要從嗓子眼裏跳脫出來一般緊張,“是麼……沒有吧,您定是聽岔了……”

“適才你也不對我用敬稱……”

這下陸七夕實在是百口莫辯了,總算能解答出來,為何隻要是王室出來的,身邊的朋友都會寥寥無幾。

伴君如伴虎該是“俗話說”裏頭,最具有說服力的道理。一旦拿捏不好分寸的話,近了便是僭越,遠了就是漠視。這幫高高在上的人總有千百種辦法可叫那些想疏遠他們的人,做出關心他們的樣子來,哪怕心裏再是不樂意,嘴上也不見得會有半點實話。

悲哀的是,皇室子弟個個都迫不及待想要聽人數真話,可當他們聽完之後,又會不約而同選擇了與恭維奉承同行,甘願被蒙蔽也不願看清真相。

“你已做的很好了,該有君臣禮時你是最得體大方的那個,該對人推心置腹的時候,你也是最易被人想到的那個,樣樣都做的不差絲毫的偏頗,陸七夕……這一點你做得很好,但卻因太好了,反倒叫人看不清你……”

冷寂似笑非笑的說道,語氣裏隱藏著一股不易被人察覺的憂傷,自然陸七夕也沒有發覺。

“你我既然身份不同自然就該是我做到進退得當的,這有什麼奇怪的,不過你若說我是怕你畏懼你,那你可就錯了。試問天底下哪一個人不是先聽到你一字並肩王的大名,又有幾個得以真正見到你的廬山真麵目?我沒有蹬腿逃走,你就該阿彌陀佛了!”

冷寂說的很對,陸七夕天生就是帶著忍讓的性格,事事都不會趕在人前,所以她的進退得當並不是因為她足夠理智,而是打從一開始看清了那會屬於自己,所以才回刻意如此。

底下的石徑彎彎曲曲繞著陸家向北延長,最終卻消失在了一片迷離的霧靄中不見蹤影。

陸七夕沒有想到接下來,那個麵容似冰塊般萬年都不見起伏的九王爺,會在沒有提前告知她的情況下,帶著她來到了城外的湖堤。

夏時的城河湛藍的可與天際一道相互媲美的,隻在被冷寂重新摟著腰越過岸邊直朝著那艘船而去時,陸七夕已經習以為常的視若無睹,反倒大著膽子出神望著腳下湖水裏那一抹豔麗的倒影時她才知道,水是水,天是天,二者無論何其相似,都不可不能被拿來作比較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