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t錢溢像中了邪,痛到癲狂,這種感覺就和八年前一模一樣,如同輪回,八年前初見,林振隻把她看作錢芳的妹妹,對她微笑就像大哥哥。林振用冷漠與一言不發疏遠錢溢,距她千裏,再次將她打回原形。錢溢整理他的每一件衣服,一邊胡思亂想,她在衣服上狂嗅。林振比洗曬的衣服上的味道更加飄渺,抓不住,日益飄散。
\t隔著一道門,錢溢被動地接受夫妻分床的局麵,從前錢溢嫌棄房子買小了,置辦下新擺設總沒地方擺,新衣服又每季必買,新鞋子也太多,每天收拾整理總讓錢溢抓狂,又舍不得扔,傷透腦筋來調整布置。家裏現在變得空寂,衣服和鞋子錢溢都懶得整理,任其隨意堆放,梳妝台上落了灰,她無心擦拭。
\t就算叫她跪地求饒,可林振不給她任何機會,他顯然也在克製。錢溢苦心營造的家庭幸福,像奔跑的馬車中被猛然勒住的馬,畫上的兩個人各自倒向外邊,林振鬆開了手中架馬的韁繩,而她卻兩手緊握,努力去拽住林振,不能讓他下車,這時錢溢想到兒子林緯恒。
\t錢溢對鏡子裏不滿意,掃上兩腮的胭脂,抿紅了嘴唇,化妝也掩不住眼裏的黯淡,她失去神采,像無人澆灌的花漸漸枯萎,未來沒有林振的話她活在世上一定如同行屍走肉,拿掉聚光燈下的榮耀,她隻有陰影,將什麼也不是。於是她發脾氣,對兒子失去耐心,無端就鬧得母子倆不愉快。
\t錢溢心慌害怕,想要抓住什麼,哪怕是一點把柄。“林振是完美無缺,哪有把柄?”
\t錢溢又去討好兒子,這條紐帶就是憑仗,林緯恒卻不買賬,像嬌縱的孩子一樣對大人的反複無常非常生氣。她顧不上兒子,打算送他去爺爺奶奶家住幾天。錢溢在鏡子麵前堆砌笑容,給自己打氣,“痛苦能令人保持頭腦清醒”,她噴上香水。
\t錢溢比任何時候都憎惡錢芳,沒有愧疚,怨恨錢芳無形之中破壞了這一切的美好,就好像不勞而獲者或是強盜,並責怪母親不該讓錢芳回來做飯,那樣就不會遇上。“最好能抓住錢芳的把柄。林振就什麼也做不了。”錢溢心裏盤算著。
\t夜晚撒下的黑網,這網卻被城市燦爛燈火給戳破了,錢溢聆聽電梯的每一次停靠,隻有林振回來她才能點石成金地活過來。
\t錢溢感覺胃痛,頭頂的燈“啪嗒”一聲開了,像蓮花,室內的暗一瞬間變明,錢溢無所適從,睜開眼睛——林振回來了。
\t林振發覺錢溢獨自坐在黑暗裏,也吃了一驚,他沒說話,隻顧自己找拖鞋換上。
\t錢溢後悔自己沒有像預想中那般熱情地迎接丈夫,足失措地站起身,問他:“你吃了嗎?我馬上做飯吧。”
\t林振進房間換衣服,頭也未回,“這麼晚了,我早吃過了。”
\t錢溢目光追隨他,他要關上門那一刻,她無比委屈地說:“我還沒吃飯呢,胃疼,緯恒送去爺爺奶奶家了。”作勢虛弱地咳嗽了兩聲,若是以前林振肯定要關切地問她哪裏不舒服,要不要吃藥,還要親自為她做吃的。
\t林振卻沒有理睬,徑直進書房,好像識破了胃疼與咳嗽沒有本質的聯係。
\t林振這半個月都睡書房,連換洗衣服都拿進去,不跟她正麵交流,這是多麼危險的信號啊!錢溢失神地望向書房的門被關上,頓時掉下眼淚。她忍不了,撲過去敲門,手落下卻是輕扣。門沒有鎖上,她一扭把手,直接走進去,撲進林振的懷中,啜泣說:“我還沒吃飯呢,整個人都不舒服,你都不問一聲?”
\t林振換上的衣服還沒扣好,舉起雙手,任由錢溢抱著,這一招對他失效了。
\t錢溢哀求:“老公,那一天的事情你就當沒聽見好不好嘛?原諒我年幼無知,就讓一切都恢複正常吧,我快要被你逼瘋了。”
\t林振漠然推開她,說:“你再這樣也要把我逼瘋了。我都不知該怎麼麵對這一切。”林振坐在書桌前,對電腦忙碌一個晚上,全然不理睬她。
\t林振為了擺脫自己才假裝工作,錢溢傷心地說:“振哥,你別離開我。剛才你沒回來,我獨自坐在黑暗中心裏有多害怕,一直聆聽樓道裏電梯的聲音,怕你不回來。我膽子本來就小,多討厭黑燈瞎火。求你別生我的氣,你生氣讓我更慌張,比黑暗更讓我害怕一萬倍!”錢溢剛才還在撒嬌,現在楚楚可憐,也許一天沒有好好吃飯,顯得沒有力氣,唇上生了火泡,多少有點真生病的虛弱。
\t“你以為我能冷靜地麵對這一切麼?你怎麼可以對過去犯下的錯無動於衷呢?繼續若無其是地一起生活?”林振肝火也旺,討厭錢溢若無其事地裝可憐。錢溢對她姐姐就沒有愧疚麼,甚至不反悔,向他撒嬌,要求和好如初,這太無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