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t林振不動聲色隻等她往下說,這是林振的風格,以不變應萬變。
\t錢芳也不等林振催問,她會因為過分激動,說不清這來龍去脈。錢芳便將林麥花的遭遇和目前的處境,大致說了一遍。也提到陶圓圓想要幫助林麥花和她母親,她們的目前處境堪被同情,尤其是林大姐的母親,老且貧,一直半瘋半癲,一直盼著丈夫回來接她們母女,清醒時知道被林鎮民拋棄,便長久地沉默,更加悲慘,被關在地下室出租房裏,整天一言不發,呆呆地坐著,不哭不鬧;發瘋時卻完全糊塗,久等不到丈夫回來的消息,焦急的心情催促她一定要出去找他,人海茫茫,哪裏去找一個不歸的男人呢,怕她給林大姐闖禍,不但被關起來,還要被捆綁在椅子上。
\t錢芳說話時,美目含淚,幾次不忍,想停下來。
\t錢芳還是決心說服林振,讓他去出租房親眼見一見這對母女,這比錢芳的千言萬語更具說服力,“林大姐痛恨她的父親,五歲時父母離婚,從十歲時她就開始懷恨父親。後來還是帶上母親千裏迢迢找到無錫來,隻是想讓母親見林鎮民最後一麵,或許對她是一個交代,對麥花娘的病情會有幫助,總不會比現在的狀況更糟糕!母女倆在無錫已經八年,你父母早就搬去上海,她們一直無緣見到林家人。偶然的機緣巧合,知道我和你認識,林大姐很猶豫要不要讓你知道她們的存在,陶圓圓希望我直接告訴你這一切!”錢芳沒提起通過一張合影照片,也沒提因為錢芳是林振的前女友而被認出來,更沒提找林振是自己的主意。
\t林大姐覺得時間停止了,像是守著、等著她母親過世那一刻到來,一般拖延在世上,似乎母親去世就是唯一的出路,也是這個悲劇的終點,唯能如此才得解脫出來。可是作為親生女兒,總不該盼望著母親早點去死,生活對她們而言是可悲的忍耐,直到悲劇真正到來的那一刻!
\t林振聽見錢芳稱“她的父親林鎮民”,錢芳的立場是鮮明地站在弱者一邊。林振問:“林大娘的病能治好嗎?”
\t“斷斷續續也治療過,也進過專業的療養院,可是沒錢早就終斷了治療!”錢芳用悲傷的眼神,注視著林振。仿佛說得是她自己的遭遇,若非公共場合,錢芳一定會落下淚來,可她在林振麵前,倔強地咬著唇。
\t林振臉上的驚訝不是假的,他聽完,麵色沉重,錢芳不知他會怎麼想。錢芳已經將話帶到了,盡人事,聽天命,這就是人與人之間的緣分,親情也許會不同。
\t錢芳將一張寫有林大姐電話的紙條遞過去,她特意表明,不願意讓林家父母知道自己摻合其中,明知林家父母憎惡她,更有錢溢在中間需要顧及,若讓人知道錢芳參與揭露林家的隱密,難免會節外生枝,引人猜測她的居心。
\t林振並沒有立即拿走紙條,隻是象征性地瞅一眼紙上的名字,他知之多少,錢芳尚且不清楚,又能相信錢芳的話多少?此事若是向他父親詢問,必然要揭穿一段陳年往事,或許是父親刻意隱瞞。
\t那一望無際的麥花香,也許成了一片紮手的麥芒。
\t林振媽也未必知道真相,林媽是個心思單純的人,上了年紀,也沒增長心眼兒。若是父親一直保守的秘密,此時就不該揭穿,會刺傷林媽的心,也會破壞林家的和睦與平靜。
\t錢芳想把這些判斷就留給林振,自己不替他下結論,總算放下心頭的大石頭。
\t美女總叫人多看兩眼,雖有花木綠蔓做屏風,隱約遮擋,卻遮擋不住一個男人投來好奇的目光。
\t黃祺月碰巧也與兩個朋友約在這裏吃飯,這家餐廳安靜,高價位擋住了一些粗鄙的客人,總體客人素質還算頗高,不像熱鬧的集市,交談的聲音十分克製,又不供應烈性酒,客人能文雅地談事情,並觀察對方的臉色,而不受幹擾。
\t黃祺月從隱蔽處透視錢芳,她今天穿得格外漂亮,對麵的男人與她十分登對,這一次能側麵看清他的臉。黃祺月仔細打量對麵的男人——沒料到會是他,不免多窺幾眼。想起去年在街道上與錢芳相擁的情景,錢芳故意沒說出他的名字。
\t氣氛剛好,顯得格調高雅,寶藍色穿在錢芳身上鮮豔而高貴,一枚銀色鑲水貼的胸針,閃著純淨的光芒,貼合這夏天浮躁的人心。
\t黃祺月的朋友頓生好奇,也順他的目光看過去。黃祺月趕忙轉頭,藏起氣象萬千,繼續與兩位朋友談事情。其中一位已經留意到錢芳,雖不相識,美女總是賞心悅目,像春風吹出花香,是大家共有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