空曠的天台,幸村精市瘦削的身影更顯單薄。
天台四周是高高的鐵絲網,明明中間都是縫隙,可是他卻覺得鐵絲在慢慢地縮緊,縮緊,桎梏著,令置身於網中的他掙脫不得,掙紮不能。
微薄的空氣更是令人不由地感到束縛,恨不得破網而出,以求稍稍擺脫這種窒息感。
明天,是立海大與青學的比賽,他的隊友們奮力拚搏的時候,他卻不得不缺席;明天,也是他動手術的日子,也是他獨自拚搏的時候,冰冷的手術台,就是他的戰場。而他,不能輸,更輸不起。
“你來了,幸村君好像去了天台哦,你可以去那裏找他。”
看著昕薇詫異地瞪著空蕩蕩的床鋪,護士小姐笑眯眯地解釋道。
一開始聽到辦公室的護士們躍躍欲試的花癡表情,她是不屑的。再怎樣的風華絕代,怎樣的少年翩翩,她都無動於衷,畢竟,老牛吃嫩草她可沒興趣。
隻是,那一日清晨輪到她送藥,她記住了這個名叫幸村精市的少年。
少年半倚靠在床頭,閉目養神慵懶的神情令人不由怔忡著忘了呼吸。濃密纖長的睫毛在白皙的臉蛋上投下淡淡的陰影,睫毛微顫,仿若帶著風撫花微顫般的驚喜,緩緩睜開的雙眼,宛若鮮花慢慢綻放般令人屏息期待,清澈晶亮的紫眸,卻帶著無動於衷的淡漠。
這期間,總有不同的女生偷偷摸摸地在門外張望,走廊裏總會出現粉色的卡片精美的禮物。聽說,他是天之驕子,聽說,他帶領立海大附屬中學的網球部蟬聯全國大賽冠軍,聽說……
住院的這段日子,他沒有歇斯底裏,沒有自暴自棄,這樣的自製力出現在一個十五歲少年身上,卻不得不讓人唏噓。
明明淺淺的笑著,卻仿佛被濃霧包圍,周身是化開不去的寂寥。
隻有當他的同伴們探望時,才會偶爾露出真心的笑容。即便是刻意營造出熱鬧的氣氛,那人的眼神也終究是波瀾不驚,那樣的眼神太過驕傲,但是偶爾流露的冷清卻令人不由地揪心。對於送藥的護士,溫柔款款的笑容,笑意卻不達眼底,毫無焦距的眼神透著迷離,更掩飾不了心底的黯然。
那不染纖塵的笑容,遺世獨立飄飄的瘦削身形,仿佛一縷輕煙,隨時羽化而登仙。
但最近的他,卻有著截然不同的風貌,仿佛從雲端步入凡塵,沾染了幾絲人氣,連表情都生動不少。淺淺的笑容,微微彎起的美好弧度,仿若路邊悄然綻放的小花,清新亮麗,麗色盡顯。
而這樣的改變,似乎是在這個女孩子出現以後。護士小姐不著痕跡地打量著昕薇,無暇的五官,甜蜜的笑容,軟軟糯糯的聲音,倒是登對。
“好的,謝謝。”
被眼前的人亮晶晶的眼神打量的頭皮發麻,昕薇道謝後趕緊離開,心中卻止不住的酸泡泡:看來某人真是移動的發光體,老少通吃不說,到哪裏都有愛慕者。
哐當。
鐵門被推開後被牆壁反彈發出的刺耳聲響,打破了此刻的寧靜。
金色的陽光迫不及待地從門縫泄露,照亮了暗沉的樓梯。
刺眼的陽光令昕薇不得不眯起眼睛看著不遠處的人。幸村精市微仰著頭,紫色的頭發在陽光下熠熠生輝,挺拔的鼻梁上似乎沁著點點汗珠,在陽光的折射下仿佛看到了七彩光芒。
一瞬間,仿佛看到了錯墜入凡間的天使。
“昕薇,你來了。”
清澈悅耳的聲音,似乎能直達心靈,令好不容易堆砌的防禦,一瞬間土崩瓦解。
“好像每次見麵都是這句話呢。”
昕薇笑著朝幸村精市走去,來到他身旁站定。
靜默。
兩人默契地不再言語,安靜地享受這一刻難得的清淨。
藍天白雲,雲淡風輕。暖暖的陽光令人不由地甜蜜發酵,偶爾成群結隊掠過的大雁為蔚藍的布景染上些許亮色,清脆的鳥鳴聲為這寂靜的時刻伴奏,似乎,一切都是這麼美好。
透過牢固的鐵絲網,昕薇眺望著這城市街景。不同於濃妝夜景霓虹燈璀璨下繁華喧囂,白日的城市仿佛帶著些許寧靜久遠。
車水馬龍,汽車疾馳,仿若湍急的河流般,生生不息。林立的高樓,被蝸居在鋼筋水泥裏的人們賦予了銅牆鐵壁堅不可摧的希望,但,昕薇深切地體會到,萬丈高樓轟然倒塌的脆弱。
就像她身邊的這個人,得天獨厚的家世,完美無缺的外表,精英教育下的天之驕子,高高在上俯瞰眾人,但一夕間,卻仿佛跌落雲端,這樣的落差……
與昕薇低頭注視著腳下街景不同,幸村精市卻是微仰著頭注視著藍天白雲。
一團團白色的雲朵,或抱團嬉戲,或孤單飄搖,或慵懶地伸著懶腰,或俏皮地俯瞰眾生。那高高在上悠哉遊哉的模樣,似乎掌握一切般的高高在上,又似乎看破一切的漫不經心。
這與曾經的他何等相似,對於今日的他,又是何等諷刺。
“一直都沒有說,其實,明天的手術成功率很低。”
輕柔的聲音仿佛事不關己般訴說著驚人的消息,但是,昕薇沒有錯過那來不及掩藏的黯淡,以及一閃而過的疲憊倦怠。
“和他們約好的一起去全國大賽,但是以我現在的身體是不可能一起打網球的。”
幸村精市慢慢地伸手握緊鐵絲網,感受著鐵絲深嵌入肉中的痛楚,清澈如水的嗓音透著一抹不易察覺的迷茫,與脆弱。
“但是,即使隻有一點點希望,我所認識的幸村精市都不會放棄,不是嗎。”
眨了眨雙眼逼回盈眶的淚水,昕薇柔聲說道,她的聲音很輕很柔,深怕一不小心就會泄露濃濃的顫音。
“沒錯,即便隻有一點希望,但隻要有一絲希望,我都會準備進行明天的手術。”
微眯著眼眸,任由飛揚的發絲橫撩過臉頰,幸村精市斬釘截鐵地說道,輕柔的聲音盡是霸氣。
“你知道嗎,網球就是我自己,如果沒有了網球……”
感受到身邊的人的關心,幸村精市看著昕薇略顯紅腫的雙眼,難得的有了一種不吐不快的心情,有一種與她分享自己想法的衝動。
麵對加倍刻苦隻為實現他們共同夢想的隊友,他隻得強顏歡笑;對於噓寒問暖的家人,他不得不強裝堅強;麵對擦肩而過眾人似感慨似遺憾的眼神,他不得不佯裝無所謂;但是,他真的壓抑太久了,他很累,身心俱疲的倦怠。
“我就什麼也沒有了。”
脫口而出的話,使得原本凝滯的氣氛更是緊張。
除了網球就什麼都沒有了嗎?
網球,除了網球他還在乎過什麼,那自己又算什麼呢?昕薇想一如既往地微笑以對,可是,她發現掀起嘴角是多麼困難。
不,你還有並肩作戰共同進退的隊友,還有不離不棄關懷備至的父母,還有……
不像自己,除了一個執拗的目標,好像真的一無所有。
似乎過了許久,昕薇才抿了抿嘴角,佯裝歡快地反駁道:
“誰說的,你還有這個呢。”
一隻髒兮兮的毛絨狗赫然出現在昕薇的手上,棕色的卷毛甚是柔軟,黑溜溜的大眼睛更是可愛。
“這是什麼?補丁?”好醜。
幸村精市驚訝地問道,隻是內心卻是不斷地吐槽,這腦袋上的斑禿了一片,毫無疑問是出自某人的毒手,但,那右眼上可笑的補丁是怎麼回事?
看著昕薇不懷好意的笑容,為什麼他有種自掘墳墓的錯覺?
“這是我的玩具啊,你不記得了啊,那你肯定也不記得你曾經把它的眼珠扣掉咯,更不記得這個可笑的補丁是出自誰之手咯?”
握著小狗的前爪,昕薇笑眯眯地朝幸村精市招手,一臉狡黠。
“而且,這可不是補丁,是眼罩哦,是精市你親自做的眼罩哦。我還記得你說這樣子就像海盜了,多威風啊……”
欲言又止的神情似乎還有內幕?
昕薇打趣的表情,令幸村精市慢慢地浮現了不好的預感,他最後不要貿然接話。
“咳咳,這所謂的補丁,可是你親手縫的哦。”
幸村精市無奈撫額,他想起來了,昕薇有多寶貝這小狗,不僅僅因為這是她已逝的父親送給她的禮物,更因為她覺得這東西是她的福星,那時候的自己對所謂幸運符嗤之以鼻,結果弄壞了小狗的一隻眼睛以後惹得昕薇嚎啕大哭,無奈隻得編了個海盜的故事搪塞過去。而且,他不得不可恥地承認,這縫得歪歪扭扭做工粗糙的補丁,似乎真的是他的手筆。
看著眼前無可抵賴的證據,幸村精市負責地瞥了一眼笑得開懷的昕薇,令他在毫無防備之際赫然重創,她真的不是趁機報複嗎。
“精市,你在想什麼?”
嘴角的笑容似乎有些僵硬,看著尷尬的幸村精市,昕薇明知故問道。
“我在考慮毀屍滅跡。”
輕柔的聲音消散在空中,似乎如同情人的低喃。
“哈哈哈,這個送給你啦,它可是福將哦,一定會帶給你好運的,你明天的手術肯定能成功的。要記得把它放在床頭哦……”
看著昕薇不自在的念叨,不舍的眼神,幸村精市明白這隻玩偶對孤單的她有多麼重要,也許是無人的時候她傾訴的對象,也許是孤單的夜晚相伴的慰藉,也許是睹物思人的憑借。
現在,居然送給他嗎,心底似乎有什麼東西在發酵,名為感動。
第四十一章...
看了一眼牆上慢騰騰地爬著格子的鍾擺,幸村精市觀察著窗外的蜘蛛網,若有所思。不論是天朗氣清的好日子,亦或是風雨飄搖的惡劣天氣,蜘蛛似乎總在不懈地吞吐盤絲,一而再再而三地修補,堅韌的銀絲,蜘蛛的苦心經營,終於有了自投羅網的獵物。
黑色的蜘蛛懶懶地打量著自投羅網的獵物,小蟲子奮力地揮著翅膀試圖擺脫這粘人的網,可惜,掙紮的後果不過是越陷越深。
步入蜘蛛的陷阱,被盯上的獵物豈能輕易逃脫。
會不會今天的手術也像這無知的蟲子一般,努力了,拚搏了,終究還是躲不過命運的捉弄。
清澈的雙眸乍放神采,他一向是狩獵者,不是嗎。
還沒有結束比賽嗎,幸村精市不著痕跡地勾起一抹淺笑,據說今年的青學很強,不過他更在意的是號稱青學的天才的不二周助到底能支撐多久,可惜他無法親眼見證,真是有點遺憾呢。
精明的獵人,垂死掙紮的獵物,誰才是最終的獲勝者呢。
“在擔心他們的比賽嗎?”
看著兀自沉思的幸村精市,昕薇小心翼翼地開口,她深切地知道這人有多麼驕傲,驕傲到從不在人前流連自己的脆弱,驕傲地佯裝堅強不肯承認擔心著手術,驕傲地對於手術失敗的風險避及不談。
“他們一定會贏的,不是嗎。弦一郎承諾過的事,我又擔心可什麼呢。倒是昕薇你,不擔心青學嗎?不擔心……”不二周助嗎?
幸村精市深深地看了一眼神色自若的昕薇,終究,還是沒有指名道姓地說出口。也許,他下意識地想避開不二周助這個人,可是腦子裏總是有意無意地浮現那日不二周助似笑非笑的模樣,那將昕薇納入羽翼下的神情,真是令人不愉。
至於比賽,幸村精市深諳自家隊友性格,沒有錯過臨行前切原赤也嗜血的表情,更清楚地知道切原赤也打網球的風格。聽說不二周助挺強的,正好,越強大,切原才更有摧毀的欲望。
網球就是戰場,他們所追尋的自然是勝利,但,對付一些自討沒趣挑釁的人,單純的擊敗他們多無趣,該有的教訓也是必要的,不是嗎。
戛然而止的話語,輕柔的聲音低喃著,似乎透著些說不清道不明的意味。
昕薇微歪著頭反複咀嚼著幸村精市的言外之意。對哦,她現在好歹是青學的學生,就算不能為青學搖旗呐喊,臨陣倒戈也太不厚道了。
但是,勝負不是很明顯嗎,失去了幸村精市的立海大,他們的實力仍然令人忌憚,仍然可以狂妄地自稱強者,他們每一個人本身都是無堅不摧的利器,不是嗎。即便今天的青學注入了新鮮的血液,被當做底牌的龍馬,妄想以一人之力力挽狂瀾,無異於癡人說夢。
所以,在這樣的心態下,昕薇倒對自己的身在曹營心在漢,有了些許寬慰。
“手術時間到了。”
看了一眼恍然大悟卻又突然沉默不語的昕薇,幸村精市輕輕搖了搖頭,流光溢彩的紫眸益發地深沉,青學跟立海大,這麼令她難以抉擇嗎,或者說,不二周助跟立海大的選擇,有這麼令她為難嗎。
其實,他更想說的是,不二周助跟他的抉擇,有這麼令她遲疑嗎。
為了逃避突如其來的煩躁,幸村精市更是下意識地將自己替換成了立海大,雖然一再地告訴自己,他不屑跟不二周助相提並論,但是,心頭那一閃而過的不悅,難道不是因為害怕得到不想聽到的回答,而刻意的逃避嗎。
手術中。
看著刺眼的紅燈亮起,穿著白衣大褂表情肅然的醫生護士們,似乎使得空氣更加凝滯。
“比賽正在如火如荼地進行,青學跟立海大附中的較量……青學一年級的正選越前龍馬以7:5擊敗了立海大附中的真田弦一郎,三勝兩負,青學獲得本次比賽的勝利……”
播音員清醇帶著磁性的聲音回蕩在空曠的長廊,平板不驚的腔調,卻帶著無力回天的悲哀。
秀麗的眉峰緊蹙,昕薇瞥了一眼氣喘籲籲的網球部正選,無視他們臉上的陰霾,漠然地關掉了收音機。
立海大輸了,居然在關東大賽上輸給了青學,王者立海大居然折戟關東大賽!
她無法忘記剛才的場景,精市連進手術室之前還記掛著比賽,他是帶著對真田表哥的信任,對網球部眾人的信任才進的手術室,她了解他的意思,他們在網球場上追求勝利,與此同時,他也要在手術台上征服病魔。
他將監管網球部的重任交給了真田表哥,真田表哥也給了精市足夠的勇氣去戰勝自己,可是,他們辜負了他的承諾。
驕傲的立海大,背負著王者之名,在眾人歆羨的背後,在人人矚目的背後,卻也承擔著難以想象的壓力。他們所經曆的道路自然不是一馬平川,他們揮淚征服沿路的崎嶇坎坷,他們無懼前路的荊棘深淵,超越,登上巔峰,通向王者的寶座,是求勝的決心一直支撐著他們。
榮耀的背後,光環之下,自是血與汗的付出。
偶爾街頭一瞥,年幼的精市從純粹的好奇到身心的投入,她看著精市從漫不經心的興趣到將網球視為他的支柱,從一個被人輕視的無名小卒到登上睥睨眾人的王座,這期間,他犧牲了多少,放棄了多少。
可是現在,未嚐一敗的立海大附中,輸了。
木然地盯著手中的收音機,昕薇不得不承認自己是遷怒。想到真田表哥跟精市的約定,現在卻輸了比賽。她怕,她怕手術失敗,一直高高在上的立海大居然輸給了青學,她更擔心精市聽到後的反應……
紅色的燈滅了,穿著白大褂的醫生朝他們點頭示意。昕薇才慢半拍地反應過來,手術,成功了!
精市的手術成功了,這就夠了。
篤篤篤,清脆的高跟鞋聲不斷地敲擊著地麵,在安靜的走廊顯得分外刺耳。
昕薇詫異地回頭,看著風姿綽約的女人搖曳著走近,微卷的長發襯得秀氣的五官更加動人,精致的妝容,剪裁得宜的水藍色連衣裙,再加上簡單的披肩,更襯得素雅大方。
隻是看到昕薇的一刹那,含笑的眉眼瞬間凝滯,精致的眉峰微微蹙起,神色一凜,顯然非常不滿。
“您好。”
恭敬地鞠躬,即便心中再不甘,但畢竟她是精市的母親,昕薇不得不表示自己的禮貌。
“你是,真田家的小孤女?”
略帶嘲諷的聲音,舉手投足,高人一等的優越感盡顯,眼波流轉,盡是高高在上的不屑。
真田葵一直是她的眼中釘肉中刺,一直都是。
從小到大,比玩具比衣服比學習,到最後比老公,一個是端莊高貴的幸村家少夫人,一個卻是叛逆乖張的真田家逆女,高低立現不是嗎。可是,隻有她自己清楚地知道,這麼多年貌合神離的夫妻,外人歆羨的天作之合背後是多麼諷刺,再想起真田葵在她結婚時那諷刺的笑容,那份怨氣更是如鯁在喉。
她怎麼可能容忍她的女兒在她眼前晃悠,更不能堂而皇之地看著她接近精市,影響精市。
“雖然你掛著真田的姓氏,可是人貴自知,你不過是寄人籬下的被你母親遺棄的孤女罷了,別癡人做夢妄想飛上枝頭變鳳凰。”
看著眼前女孩倔強的表情,她仿佛看到年少的真田葵一臉倨傲,她恨,如果不是為了壓過真田葵,她怎麼可能這麼快下嫁幸村家,今日真田葵的張揚看在她眼裏,就像摑了她一巴掌後火辣辣的疼。
昕薇乖巧地低著頭,心中卻不斷地吐槽,為了精市,這口氣她忍了。幸村家的夫人,多麼風光的稱謂,可惜隻能眼睜睜地看著老公花天酒地,暗自飲恨。切,鳳凰又怎麼樣,拔毛的鳳凰還不如雞呢!
“打狗還要看主人,雖然你不過是個沒人要的野孩子,好歹也掛著真田家的姓,所以,隻要你離精市遠點……”
雍容華貴的臉龐,精心修飾的唇畔,吐露的卻是惡毒的語言。
看似乖乖地受訓,昕薇卻是不著痕跡地打量著不遠處的情形。
幸村家的親友一擁而上,或喜極而泣,或虔誠禱告,網球部的隊員們更是將走廊堵得水泄不通,雀躍的神情仿佛衝淡了比賽失利的陰霾,那恥辱的失敗似乎暫時被拋諸腦後。
淩厲的視線仿佛淬了劇毒的利箭,昕薇瞥了一眼一定要把自己驅逐出境的幸村夫人,懊惱地隻得暫時離開。
反正,精市最重要的是網球,最重視的是隊友,她是可有可無的,既然知道手術成功了,那就好了。
可惜,如果這麼容易就自怨自艾,那她也不是真田昕薇了。
想讓她就這麼放棄?做夢!
露出狡黠的笑容,昕薇故意悶悶地埋首離去。
終於清靜了。
幸村精市緩緩地睜開雙眸,注視著雪白的天花板,一向波瀾不驚的雙眸此刻卻是泛著不耐,緊抿的雙唇更是昭示著他的不愉。
手術成功了,他該開心的,可是,立海大居然在關東大賽輸了。但他清楚地知道這並不是他煩悶的理由。
似乎,麵對那些人噓寒問暖的神情,麵對隊友們歉疚的眼神,逡巡一圈,他卻沒有找到意料之中那狡黠的麵容。
心中,似乎堵著什麼,悶悶的。
腦海內一閃而過的想法,更是令他不悅,昕薇那家夥不會跑去參加青學的慶功宴了吧!
“誰,幹什麼偷偷摸摸的?”
悄悄被推開的門縫,一雙靈活有神的水眸,將秀氣的花顏襯托的愈發明媚動人。是昕薇,清雅的笑容自唇角綻放,幸村精市故作正經地恫嚇道。
“想給你一個驚喜嘛。”
骨溜溜的眼珠子將房間掃視了一圈,沒有那惹人厭的幸村夫人,昕薇才推開房門大搖大擺地走進。切,她就不信那女人會守株待兔,她不會晚上再過來看精市啊。
“嘻嘻,送給你啦。”
“嗯?”
幸村精市看著突然出現在眼前的花束,難得失神。紫色的包裝紙,一大束嬌豔欲滴的百合,白色的花瓣似乎還沾著晶瑩剔透的水珠,宛若出浴的美人亭亭玉立。
看著片刻失神隨即恢複平靜的幸村精市,眼底的眸光更是深沉地令人看不透思緒。昕薇有些挫敗地鼓著腮幫子,其實她更中意玫瑰啦,雖然說她早已司馬昭之心路人皆知,但是,事到臨頭她還是猶豫了,會不會太明目張膽了哦?
“嗯?”
回過神來,昕薇看著遞到眼前的一株百合,似乎好像還能聞到香氣呢,不過這不是重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