單禦嵐拿出筆墨紙硯,一邊低頭認真的寫著什麼,一邊回道:“三個月,必須結案。”
還規定了時限?這可不常見。程航翻了一遍卷宗,眉頭也緊緊的皺在一起,奇道:“這案子並不是什麼大案啊,林博康都死了,那些被偷換的軍糧已全數找回來,李鳴也承認他殺死了林博康,並且還供述了林博康偷換軍糧,準備賣給南方商旅重中獲利,當時主審此案的刑部侍郎吳誌剛也從南方商隊中截獲了軍糧。這案子不是已經結了?”
“你們仔細再看看。”單禦嵐沒有抬頭,隻是聲音聽起來有些沉重。
在單禦嵐身邊多年,很少見他這般苦惱,哪怕是讓皇上震怒的失心案,也未見大人這麼憂心,莫不是這軍糧案有隱情?兩人捏著那幾張紙,認真的看了起來。
一炷香後,兩人幾乎都能將卷宗背下來了,才緩緩放下。程航撐著下巴,分析道:“李鳴在林家做管事有些年頭了,就算和林博康有什麼深仇大恨,明知他已被判處斬之刑,還要冒險到刑部把他給殺了,是有些不合常理。”
呂晉點點頭,腦子裏片段似的信息未能串聯起來,卻也看出些端倪,“單憑李鳴一人之力,就能將林博康殺死在刑部,也不太可能,一個月前,刑部大牢竟還發生了囚犯在獄中鬥毆的事件,傷得最重的居然是獨自一人單住的李鳴。”
單禦嵐剛寫完手裏的東西,聽到呂晉的話,大驚:“李鳴死了?”
“大人放心,李鳴是本案的關鍵人物,上次的鬥毆事件,屬下就覺得不妥了,人早已送至提刑司府內監牢,有專人看管。”當時隻覺得事有蹊蹺,直覺上這個人肯定是關鍵人物,今日看來,當時是做對了。
“好。”單禦嵐鬆了一口氣,提刑司府內的監牢,是暫時關押再審要犯的地方,裏麵的衙役都是跟隨他多年的心腹,自然是刑部大牢不能比的。李鳴關在裏麵,他很放心。看他倆都已經把案卷讀通透了,單禦嵐才起身,說道:“林博康隻是京城幾個大糧商之一,這次若不是吏部楊大人力薦,他也沒有機會接下這筆大生意,每年朝廷從上繳的國庫糧倉裏撥一半作軍糧,另一半則是從民間購買,其中的油水已經不少了,這樣的美差落到他頭上,難道他真的這般愚蠢,第一次與朝廷做買賣,就偷換軍糧,以次充好?這可是掉腦袋的事。”
手指輕敲著那薄薄的卷宗,程航來了精神,“這麼一說,這案子還真有隱情。”越複雜的案子他越喜歡,有挑戰性。
程航眼裏盡是興奮的光芒,呂晉無奈的搖搖頭,低頭看了一眼當時驗屍仵作的名字,王丙生?好像是應天府的一名小仵作。呂晉將仵作的驗屍文書抽出來,遞到單禦嵐麵前,問道:“林博康的屍體還停在刑部義莊裏。大人要不要再驗一遍?”
“不用了,林博康的屍體是樓夫人驗的,當天我也在場,不用驗了。”
呂晉一聽是卓晴驗的屍,心下一喜,急道:“要不要請樓夫人過來?”樓夫人驗屍手段高明,每次聽她講解,都能有所收獲。
單禦嵐思量片刻,終是歎道:“現在不比以往,她已是丞相夫人了,能不麻煩她就不麻煩吧。”
程航也湊上前去,問道:“那……青姑娘呢?”呂晉對那位樓相夫人可是心服口服,相較之下,他就更佩服青末姑娘查案的機警敏銳,問案的獨到犀利,還有那漂亮的身手,真是讓人不服不行!而且她現在還沒正式成為將軍夫人,不用避那麼多嫌。
單禦嵐這次立刻搖頭,苦笑一聲,回道:“敖天一案,害得她差點喪命,夙將軍到現在對我都沒有好臉色。”
兩位青姑娘的脾氣本就古怪,再加上各自夫婿都不是省油的燈,難怪單大人不到萬不得已,都不願意招惹她們了。程航一手撐著桌角,一手搭載呂晉肩上,撇撇嘴,訕笑道:“算了算了,咱們自己查吧,以前沒有她倆的時候,還不是一樣破案!”
單禦嵐暗暗歎息,若是青氏姐妹是男子,又能入朝為官,天下必定少很多冤案。可惜啊……斂下心神,單禦嵐輕咳一聲,說道:“程航,你去查李鳴的生平,他的家人現在如何,平時與何人來往。呂晉你去查那隊南方商旅的底細,還有……”單禦嵐拿起剛才寫好的信,交給呂晉,“把這個呈給夙統領,讓他幫忙清點一下曆年軍糧庫存。”
清點軍糧庫存?莫不是……
“是。”兩人都是行動派,聽完單禦嵐的吩咐,立刻行動,兩人才走到門旁,便聽見單禦嵐的聲音從身後傳來,“你們兩個要記住,軍糧案,要秘查。”
呂晉心不由一跳,看來這案子牽連不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