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漸涼,燈火搖曳,紙窗半掩,淡淡月光透窗斜入,屋內一片斑駁明暗。
指尖輕輕劃過放在案上的那一摞書,眼簾微垂,目光定在那刻著小篆的書麵上,嘴裏輕聲喃喃:“江湖武術集。”揚眉一挑,玉指將書輕輕一撥,大致掃了一遍書裏的內容,圖文穿插,書寫詳細,不比修仙者用得書簡陋,唯一不同的就是沒有能從書裏跳出來的真氣小人罷了,這就是凡世通用的書嗎?真不知道父親是上哪取來的。見這書角微卷,紙頁泛黃,有些字跡甚至已經模糊不清,不知道這幾本書到底誕生了多久,定是萬人傳,萬人習吧。
席杉托著腮,翻開第一頁,第一章便是鬥技,或許這整本書講的就是鬥技,畢竟兩年內無法運功,就連輕功也沒法學,看來隻是換個法子強身健體了。
雖然修仙者也講究鬥技,但對方法術高於自己幾重,可能還沒近身,就被對方的輕輕一擊而遭受重傷。所以現在的修仙者更追求突破自己的功力,僅僅隻有一點點的提升,也是一次不可估算的勝利。有些弟子不聽告勸,急於求成,匆匆突破功力卻被反噬,輕者負傷,重者則一輩子也別想修行了。而凡間世人拋不開七情六欲,有野心,有欲望,即便是入了修仙門派,待到一定的時候下山曆練,也會禁不住那煙花柳巷的誘惑,被貶去修仙的資格,所以凡夫俗子便紛紛邁進習武的行列。
席杉看著乏味的文字漸漸犯困,兩張眼皮不停地打架,最終撐不住了,便趴在桌上睡著了。
良兒雖一直在忙活手裏的事,但也偷偷旁觀著席杉,見她打著哈欠,時不時揉著雙眼,按小主的慣性,定不出半盞茶的時間便會睡著。所以良兒事先將暖石放在被窩裏把床暖好,就等著席杉倒下的那一刻。如她所料,這抬眸之間,席杉就去尋周公說聊齋了。
良兒無奈搖頭,放下手中的針線活,施施然舉步朝席杉行去,雙手輕輕抱起席杉,為她褪去衣裳,放在暖和的被窩裏,見她一張睡得十分香甜的臉,這才舒了口氣,前兩日小主被寒毒折磨的半死不活,可以說在這兩日裏都未曾闔上眼好好養神過。良兒埋頭看了看有些發紅的手掌,暗歎道:“小主果真是長大了,都快抱不動了。”
一夜長眠,睜眼便迎上清晨光暈,席杉懶在被窩裏不想出去,感覺自己有三年五載沒睡過這麼舒服的覺了,以前可是起得比雞早,睡得比狗晚,而今日卻拖了這寒毒的福可以多睡睡。心裏本是一喜,卻被屋外的一陣巨響壞了她的計劃,席杉秀眉一蹙,將棉被蓋過頭頂,嚷嚷道:“良兒姐姐,誰清早八晨饒人清幽啊?”
良兒莞爾一笑,回道:“這還不是小主你做的好事?聽那聲響,應是對麵屋的窗戶被陸昭上仙給撞壞了。”
席杉一聽陸昭,頓時睡意全無,一張小臉洋溢著得逞的笑容,裹上衣服還未來得及洗漱便要往對麵屋走。可剛打開房門,一雙玄底皂靴停在席杉跟前,席杉的目光緩緩上移,正對上陸昭那雙冰冷又帶著絲絲憤怒的眸子,可目光再往上移,陸昭那蓬頭垢麵引得席杉哈哈大笑。這仇終於報了,俗話說得好,君子報仇十年不晚。
陸昭眼光一冷,彎腰伏在席杉眼前,那張俊朗瀟灑的臉龐逐漸在席杉眼前放大,她不由渾身一震,將眼神彈向別處,不敢與陸昭對視,如今的陸昭就像是被惹惱的獅子,隨時都可能吃了她,隻見他閑逸淺笑:“原來你也會怕啊,不過本上仙可不會欺負凡人,更何況還是一個手無縛雞之力的女孩子。”
席杉眼中泛起寒意,什麼本上仙,在我麵前擺架子,是覺得高人一等呢?還是認為自己自命非凡?席杉心裏不由地將河神與陸昭作對比,一個平易近人,一個卻尖酸刻薄,忍不住啐了陸昭一句:“果然神和仙是有區別的。你好自為之吧。”語畢,隨手想要將房門闔上,卻不料被陸昭邁進房間的右腳抵住了,席杉手臂上還有傷,不敢用力,絲毫不抑下心間煩躁,惱道:“不知上仙您還有什麼事,這畢竟是女子閨房,即使我們是修仙弟子,也請注意您的分寸,上仙您可是三番五次的摸進房間了,這要是傳出去,可會壞了我的名聲。”
“這天知地知,你知我知,這玷汙你名聲,壞你貞操的事我相信你肯定守口如瓶,如今發鳩山上也沒半點人影,誰看得見?更何況我們又不是做什麼見不得人的事,你怕什麼?”那雙透著精光的眸子一直凝著席杉那副忐忑不安的身子,眼中閃過興味,不免覺著好笑,續道:“你看看現在是什麼時辰了,也就良兒慣著你,讓你多歇會兒,趕緊用過早膳去藥房,午毒神醫科在那等著你藥蒸呢。”
席杉應是理虧,找不到毛病反駁,隻好忍氣吞聲道:“真是勞煩你跑一趟,我馬上下來。”話音未了,便一手推開陸昭,迅速將門合上,背靠在門上抵著,聞見陸昭離去後,才將心中的不忿抱怨出來。
良兒朱唇微啟,不溫不火道:“上仙說得也不無道理,良兒也有罪過。”說罷,將溫在火爐上的早膳與藥酒一同端上桌,終是抵不住美食的誘惑,席杉卸甲投降,一心鑽進美味裏享受片刻歡快。
自家小主的性子早已摸透,雖有些記仇,但氣得快也去得也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