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他如是說,我便不再推辭,伸手拿起另一杯酒,和他手臂相鉤,一同仰起頭一飲而盡。
喝過交杯酒後,媒婆又端來一把綁著紅繩的小剪刀和一個荷包,從我和江慕卿的頭發裏分別減下一段,放在一起結成一根辮子,再用紅繩捆好放入荷包中。
看著這一幕,我不禁想起了蘇武的那句“結發為夫妻,恩愛兩不疑。”想來蘇武寫這兩句詩時,和他的妻子一定很恩愛吧。但我和江慕卿呢?
等這些步驟都完成後,媒婆和畫闌夜雪便都退了出去,屋裏隻剩下我和江慕卿兩人,屋內一片尷尬的寧靜。
“你…”“我…”我們同時開口,卻又同時停住,兩人不禁都不好意思地笑了起來。
江慕卿笑著道:“嵐兒,你先說吧。”
“慕卿,你今日一直在招待賓客一定沒有吃好,不如讓廚房準備些飯菜來吃?”我想盡量拖延時間,便找了這個借口。
“不礙事,我已經吃飽了。”他似是知道我在想什麼,溫和地一笑道:“你不用擔心,我不會睡在這裏。”
“不會睡在這裏?那你睡哪裏?”
“我睡旁邊那間屋子,那是我寢屋,你有什麼事隨時可以來找我。”
我一時沒反應過來,支吾著說道:“嗯…我是想問…你為什麼不睡在這裏?”
他看著我的表情,無奈地笑了笑:“我知道你心裏所想,你並不想要這門親事,隻是迫於家族安危才勉強答應的,所以我不會為難你,你還是自由之身。若是以後你遇到了你的真命天子,我還可以寫一封休書,成全你們的因緣。”
聽了他的話,我當時便愣在了當地。江慕卿完全可以借此機會和我成為真正的夫妻,讓我一輩子留在他身邊伺候他,但他居然說以後會讓我走。
這在“以夫為天”,女性權力極低的封建社會,幾乎是不可能的。但江慕卿說出來了,我也相信他能做到。如此看來,我真是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了。
就在我愣神時,他已經起身走到了門口,轉過頭笑著對我道:“不要再發愣了,今日你也累了,早些歇息吧。”說完他便打開門跨出了一步。
當他再次轉過頭看向門外時,眼中驚訝之色一閃,用驚喜又不可置信的語氣說道:“陌塵?”
什麼!師父來了?!一聽到師父的名字,我整個人一震,起身便飛快地向門外跑去。
立於門外的那位白衣男子,白色長袍纖塵不染,翩飛的廣袖如朵朵白雲籠罩著他。一頭墨玉般的長發間插著一隻羊脂玉簪子,如黑色瀑布般流瀉而下,時而輕撫他的麵龐,時而乖順地披散在肩頭,光可鑒人。刹那間,周遭的萬物仿佛都恍惚了,隻餘下他如披月華的超然身姿。
當看見門外站著的那個白衣男子時,我的眼淚再也忍不住了,“師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