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 豔若海棠(1 / 3)

微涼春風,拂過我額前秀發。昕薇的淺金色陽光從頭頂枝杈間撒落下幾縷細碎光斑,隨風輕跳,就連疏懶的喜鵲也飛上枝頭吱喳細語。

時光荏苒,轉眼便過了六年。這六年朝中看似平靜,但我知道,在表象背後,一直有幾股暗流在湧動。

這六年我跟隨師父學習,已小有所成。在師父的悉心教誨和我的努力下,我已經掌握了笛,目前正在學古琴。

而每日卯時起床練功,也讓我的身體日益強壯健康、身手敏捷,這幾年我幾乎沒有得過病。

這天,我照例起床在靜亭前的空地上練功,心中默念:“…梅花五點,手腳互通,門分內外,手有生死,勁發六合,力從地起,發勁在腰,出招在膊…”

一套拳法打完,我已是大汗淋漓,一旁的畫闌立即拿著帕子上前幫我擦汗,“小姐,看你累得,快進靜亭歇歇吧。”

“累倒不累,”我們一同走進靜亭,我一屁股坐在石凳上,揉著肚子向她笑道:“隻是我的肚子這會兒正餓得咕咕叫呢。”

畫闌掩唇一笑,“小姐怎麼都不害臊呢!畫闌這就去廚房拿些點心來給您墊墊肚子。”

“好,謝謝畫闌。”我笑著催她去了廚房。

畫闌走後,四周猝然安靜了下來,一陣悠揚的樂聲便隨著春風飄入我耳中。這樂聲時而舒緩,時而激揚,似流水潺潺的小溪忽遇陡峭直下的斷崖,流瀉撞擊,飛濺出震人心肺的樂曲。

震人心肺?這樂聲中還含著內力,怪不得讓我心潮澎湃,頭暈胸悶。還好畫闌去了廚房,要不然她這未習武之人聽到這樂聲,估計會被內力逼迫得當場暈厥。

我能辨出這其中有笛聲和古琴之聲,笛聲一定是師父,但這古琴之聲又是誰?我強抑住胸中不適,站起身循聲而去。

穿過一片翠綠的小竹林後,我來到師父住所的院落前,樂聲愈加清晰。推門而入,隻見師父執笛立在院中一側,身材修長,白衣勝雪,衣袂飛揚。而在他對麵,那位坐落於紅葉李樹下的男子——

一襲藍衫,映出如瓷美肌;玉帶紗冠,束起如墨青絲。

兩道黑如鴉翅的眉,兩片濃如蝶翼的睫,一雙妖嬈似女子的眼,將清麗高雅與風流魅惑這兩個截然相反的詞,自然地融為一體,無絲毫突兀之感。

清風裹著片片白色花瓣飄落,有一片恰好落於他的臉頰,但傾刻間又飛走,好似害羞般地輕吻了一下他的臉頰。他卻未曾察覺,唇角輕笑依舊,十指飛舞依舊。

世上居然有這樣美的男子,就像那嬌豔的海棠,豔麗瀟灑、魅惑動人。

古琴在他靈活舞動的十指下顯出淡紫光芒,與師父的淺綠光芒碰撞、交織。最終一個上滑音,在最高處戛然而止,兩色光芒伴著內力漸漸消散。

“啪,啪,啪,”我一邊鼓掌,一邊昂首笑著步入院內,“精彩!師父和這位公子所奏之曲真是精彩!讓嵐兒大開眼界!”

“原來是嵐兒啊。”師父見是我,放下玉笛對我溫潤一笑。藍衣男子也站起身朝我們走來。

“師父,嵐兒剛練完功就聽見你們的樂聲,正好奇是誰能與師父您奏出如此樂章,便循聲而至。沒有打擾到你們吧?”

“沒有沒有。”師父笑道,“我還沒給你們引見呢。”他對藍衣男子道:“慕卿,這位是我的徒兒喬瑾嵐。”他又轉頭對我說道:“嵐兒,這位是我的摯友,江慕卿。”

我立刻欠身道:“嵐兒見過江公子,公子有禮。”

他伸手虛扶,笑道:“喬小姐不必多禮,陌塵可是常跟我提起你呢。”他的聲音帶著幾分慵懶隨意,卻又不乏優雅從容。我抬首望向他,發現他的眼睛竟是深褐色的。那雙纖長深褐色的鳳眸,似一個迷夢,又似一道漩渦,仿佛蘊藏著魔魅一般。

“嵐兒,”師父清朗的嗓音將我從漩渦中拉出,“勞煩你先帶慕卿在‘陌塵居’中走走,我準備好今日上課的書稿就去找你們。”

“啊?是,師父。”我連忙垂下眼瞼掩飾自己的失態,臉頰竟有些微微發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