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兒!”皇甫彥聲嘶力竭的呼喊聲從上方傳來。
“永別了,彥。永別了,這個世界。”楚月吟喃喃地道,閉上水眸,感受著身子急速下降的失重感,以及在耳邊呼呼響著的風聲。
當楚月吟墜落到一半的時候,一股強大的力量由下而上托住了她的身體,成功阻止了她的下墜。頓時,楚月吟仿佛置身於幼年時的搖籃中,被溫暖和舒適包裹著,有些飄飄然,有些昏昏欲睡。
半晌之後,楚月吟幽幽地睜開水眸,看見一方碧藍如洗的天空,沒有一絲雲彩,純淨得如同水晶。她認出,那是斷崖上的藍天。再轉頭看看四周,以她為中心,兩丈之外是一層氤氳的氣牆,透過氣牆可以看到外麵淩厲肆虐的風,正極速旋轉著。而楚月吟所處的風眼裏,卻是難得的平靜和安寧。
“你決定好了嗎?”一個清冷的聲音從後方傳來。
楚月吟坐起,扭頭去看站在身後的燕雲。她仍舊是一身純白衣裙,散著滿頭青絲,飄飄若仙。
“燕姐姐,你來了。”楚月吟站起,走到燕雲的麵前。對於燕雲的出現,她一點也不驚訝,甚至覺得理所當然。
燕雲淡淡地道:“我是來告訴你,下一次能夠打通兩個世界通道的龍卷風將會在一百年之後出現,可是人的壽命隻有短短的幾十年。這意味著,一旦你回去了,便不可能再來到這裏,同樣的,如果你留下了,也就不會有機會回去了。”
楚月吟眼神一黯,點頭道:“我知道。”
親情和愛情不可兼得,要盡孝便要舍棄真摯的愛情,選擇愛情便再也見不到血脈相連的至親。
沒有人知道,在過去的一年時間裏,無論楚月吟如何適應這個世界,她仍然時常會在夢中聽到父母和兄長焦急的呼喚,喚她歸去。每每從夢中驚醒,她都有一種揮之不去的低落感。那種流淌在血脈中無法割舍的親情,自始至終都在,不容忽視。
“你有很久沒有見過親人了吧。”燕雲輕輕一揮衣袖,腳下的薄雲緩緩湧動,形成一個小旋渦,漸漸向上,成為了一個風中之風。
楚月吟看著那風中之風,柔荑緊握,用指尖使勁掐著自己的手心。她知道,隻要走進風中之風,她就可以回到親人的身邊,可是……她要怎樣才能忘記彥,忘記那個已經占據了她的整顆心的男子呢。
燕雲看到了楚月吟眼中的猶豫和心中的交戰,“我不逼你,在龍卷風消失之前,你還有時間做出選擇。”
燕雲輕揮衣袖,使風中之風停止旋轉,氣流轉而直上,同時風中出現一道亮光,不斷向兩邊擴大。
耀眼的光芒讓楚月吟下意識地別開眼去。等到光芒淡去,楚月吟回過頭來,看到風中之風變成了一麵類似鏡子的東西。“鏡子”好像一幅懸掛著的淡淡的水墨畫,漸漸地,鏡中的景物越來越清晰。
不大的房間裏,隻有一張簡單的床和床頭的小櫃,櫃上放著一個玻璃花瓶,瓶中插著一束美麗的鮮花。一個陌生的少婦靠在床頭坐著,懷中抱著一個新生不過幾日的嬰兒,嬰兒正在吸吮著母親香甜的乳汁。就在此時,一側的房門打開,三個人走了進來。
“啊!”楚月吟發出一聲輕呼,向“鏡子”走近一些。她沒有看錯,從門外走進來的三個人正是她的父母和兄長。
哥哥抱住那少婦的肩頭,低頭看著她懷中的寶寶,臉上露出幸福的微笑。爸媽也是一臉的笑意,正在說著什麼。
“爸、媽、哥。”楚月吟輕輕喚著。這一刻,她猜出了那少婦的身份。她是哥的妻子吧,那寶寶就是哥的孩子了。原來,她已經錯過了哥的婚禮和侄兒的出生。
如果現在回去,她還可以喝上侄兒的滿月酒,可以看著他牙牙學語、蹣跚學步,背上書包上學校……她還可以在父母年老的時候,陪他們去公園散步,與他們聊起過去的時光。
楚月吟不知不覺又向“鏡子”邁近了一步,伸出手想去撫摸媽媽鬢邊的白發。她的手剛靠近“鏡子”的邊緣,馬上感覺到一股極大的力量攫住她的手臂,將她往“鏡子”裏拉去。
“月兒,不要走!”皇甫彥的聲音從身後傳來,聲線中有著明顯的緊張和恐懼。
楚月吟猛地回頭,看見皇甫彥向她飛身過來,攥著她的另一隻手臂,將她拉離了“鏡子”。隨即,她沒有懸念地落入他溫暖的懷抱裏。
“月兒,月兒……”皇甫彥一聲接著一聲喚著她的名字,手臂越收越緊,像是要把她嵌進他的身體裏。
楚月吟淚眼蒙蒙地抬起頭,“彥,你怎麼來了……唔……”她的話音被皇甫彥打斷。
皇甫彥堵住楚月吟的櫻唇,狂亂地親吻著她,心中滿是失而複得的喜悅。
在她跳下斷崖的那一刻,他萬念俱灰,什麼也不顧,跟著跳了下來。什麼儲君,什麼皇位,在他的心裏根本就比不上月兒,他此生唯一的愛。沒有了她的陪伴,他就算是坐在那個高高的位子上又有什麼意義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