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月吟有些明白了,為何總是會在皇甫彥的身上感受到一種清淡的疏離感。她隻是疑惑,究竟是何人讓他以不堪的質子身份來到藏淵國,一待便是六年。是親人,是敵人,還是兩者皆是?
“皇後娘娘,請坐!”
皇甫彥清淡的聲音飄進楚月吟的耳中,將她的思緒拉了回來。她隨皇甫彥走到桌前坐下,發現桌上已經放了一個茶壺、兩個茶杯。一抬眼,眸光掃到皇甫彥身後的孫鋆。
見她看他,孫鋆不卑不亢地遞過來一個眼神,眼神裏藏著威脅,像是在警告她遠離他的主子,不要幹擾他們平靜的生活。
楚月吟被孫鋆那刀一樣的眼神逼得收回了視線,垂下羽睫,將一片輕巧的陰影打在眼眸的下方。
皇甫彥優雅地拎起茶壺,一邊往她麵前的茶杯裏斟茶,一邊道:“皇後娘娘,請用茶!”
“多謝皇甫公子!”楚月吟抬眼,朝皇甫彥嫣然一笑。他身後猛地射來一道冷若冰霜的視線,於是笑容仿佛被凍住了,僵在她的臉上。楚月吟如坐針氈,訕訕地端起茶杯,送到唇邊輕輕抿著茶水,可是根本就品不出這明前碧螺春的滋味。
這時,殿外傳來通傳聲:“國學堂西席文暉求見皇甫公子!”
楚月吟聽見“文暉”兩個字,手不由地一抖,放下了茶杯,緊張地看向緊閉著的殿門。文老師,他還好嗎?
皇甫彥把她的舉動看在眼裏,沒有點破,隻回頭低聲對孫鋆道:“去請文西席入殿。”
“是!”孫鋆微微頷首,喚來兩個宮人打開殿門,親自到殿外把文暉迎了進來。
“文西席,請!”
伴隨著孫鋆的聲音,一身淡灰色夫子裝束的文暉斜抱著一張古琴走了進來。那古琴正是他最珍愛的鳳鳴琴。世間傳言,這鳳鳴琴與龍嘯琴是用同一棵古樹的樹幹製成的。製成龍嘯琴的古木接近樹根,因而龍嘯琴聲音深沉優雅。製成鳳鳴琴的古木接近樹冠,因而聲音清越悠揚。
“文老師!”楚月吟從椅子上站起,快步走向文暉。
文暉一愣,看著那久未見的熟悉人兒滿臉笑容地向自己走來,不由地停住了腳步,呆呆地看著她。
“月吟見過文老師!”楚月吟盈盈一拜,搶先行了個禮。
“月吟……”文暉喃喃地道,突然聽到從楚月吟身後傳來輕輕的咳嗽聲,驚醒過來,急忙抱著古琴“撲通”一聲直直地跪在地上。
“臣文暉參加皇後娘娘,皇後娘娘千歲千歲千千歲!”
“文老師,快起來。”楚月吟慌忙伸手去扶文暉,“您是我的老師,不必行此大禮!”
“今非昔比,月吟小姐如今已是尊貴的皇後娘娘!”文暉抬頭看著和楚月瑤長得幾乎一模一樣的楚月吟,感慨萬千,初見之時那個單純可愛的女子,如今已經嫁作人婦,還貴為國母。
“文西席,起來吧。你再繼續跪著,皇後娘娘會過意不去的。”皇甫彥走上前來,示意站在一旁的孫鋆把文暉扶了起來。
“見過皇甫公子!”文暉向著皇甫彥行禮,“文暉來得不是時候,暫且告退,改日再來向皇甫公子請教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