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尾聲(1 / 3)

烏塔利西的兒子,納切斯人夏克塔斯,給歐洲人勒內講述了這段經曆。這故事又一代傳一代,而我這遠方的遊子又聽了印第安人的敘述,便如實地記錄下來。從這故事中,我看到了獵人和農家生活的情景,看到了最早的立法者宗教,看到了同智慧、慈悲和福音本義相對立的無知和宗教狂熱的危險,看到了一顆淳樸的心中熾烈的感情與德行的搏鬥,總之,我看到了基督教戰勝了人的最狂熱的感情和最大的恐懼:愛情和死亡。

我聽一個西米諾爾人講述這段故事的時候,就覺得它很動人,又很有教育意義,因為他給故事增添了荒野之花、草房之雅,以及講述痛苦的樸直的語氣,但是我不敢誇口這些都能保存下來。不過,還有一件事我需要了解,就是歐勃裏神父後來情況如何。我向誰打聽都不得而知。如果不是萬能的上帝向我揭示我尋找的事,恐怕我始終不知其詳了。情況是這樣:

我走遍了一度成為新法蘭西南大門的密西西比河岸,又渴望前往北方,領略這個國度的另一處奇景:尼亞加拉瀑布。我來到瀑布附近的阿戈農西奧尼古國①。一天早晨,我橫越一片平原時,望見一個女子坐在樹下,膝上抱著一個死嬰。我悄聲地走近,聽見那年輕的母親唱道:

注:①阿戈農西奧尼:易洛魁族聯盟的古名。

你若是留在我們中間,我親愛的孩子喲,你拉弓射箭,英姿一定非常好看!

你能製服凶猛的大熊;你在山頂上奔跑,能賽過善跑的麅。

山野的白鼬喲,怎麼去了靈魂之國,你還這麼小!

你到那裏怎麼過活?

你父親不在那裏,無法打獵將你喂飽。

你凍得再怎麼打哆嗦,精靈也不會給你皮衣。

唉!我得快點去找你,也好給你唱兒歌,也好給你喂奶吃。

年輕的母親用顫抖的聲音唱著歌,一麵搖著膝上的死嬰,一麵將母乳擠到嬰兒的嘴唇上,像他活著似的給予百般的照料。

那女子要按照印第安人的習俗,將孩子的屍體放在樹權上曬幹,然後好葬人祖墳。為此,她剝下新生兒的衣服,湊到他嘴邊呼吸了片刻,說道:

“我兒的魂兒啊,可愛的魂兒,從前你父親吻了一下我的嘴唇,便創造出了你。唉!我的嘴唇卻沒有能力讓你再次出生!”

接著,她露出胸脯,摟抱冰冷的屍體,如果生命的氣息不是掌握在上帝手中,那麼母親這顆火熱的心就能讓孩子複活。

她站起身,用眼睛尋找能適合放孩子的樹枝,選中了一棵紅花楓樹。樹上綴滿巢菜的花串,散發著沁人心脾的芳香。她一隻手拉彎下麵的樹枝,另一隻手將屍體放上去,再一鬆手,樹枝又回到原來的位置,將孩子的屍體帶人隱蔽而芬芳的葉叢中。印第安人的這種習俗多麼感人啊!克拉蘇們和凱撒們的宏偉陵墓喲,我在你們荒涼的田野見過你們,但是我更喜愛野蠻人的這種空中墓穴:這是由蜜蜂傳香的鮮花和綠枝葉建造的陵墓,在和風中搖蕩,夜鶯還來築巢,唱著優美的哀歌。如果這是一位年輕姑娘的遺體,由情郎親手懸葬在樹上,或者這是一個心肝寶貝的屍體,由母親放到小鳥住的地方,那麼魅力還要倍增。我走向在樹下哀吟的那個女子,將雙手放在她頭上,同時病號三聲。然後,我一言不發,像她那樣拿起一根樹枝,驅趕圍著屍體嗡鳴的虻蠅。但是我特別小心,怕嚇飛旁邊那隻野鴿。印第安女人衝野鴿說道:

“鴿子呀,你若不是我兒飛走的魂兒,那麼一定是個母親,來尋找築巢的東西。你就叼走這些頭發吧,我再也不會用楝汁來洗了。叼去給你孩子墊著睡覺吧:但願上天保信你的孩子們平安無事!”

這時,那位母親見外鄉人彬彬有禮,高興得落下眼淚。正在我們驅趕蛇蠅的時候,一個年輕男子走過來,說道:

“賽呂塔的女兒,把我們的孩子取下來吧,我們在這裏呆不了多長時間,明天一早我們就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