進宮第一天,宮裏來了轎子,把我接到神武門,然後就有老太監領著,進了慈寧宮給太皇太後磕頭,我一直按照嬤嬤教的那樣,低頭,垂目,並沒有看見孝莊本人,其實我的心裏真的很想看看這位有作為的女子,不是因為她有多麼偉大,而是因為,我知道她的命運,今年已經是康熙二十六年了,史書上清楚地記載著,“康熙二十六年十二月二十二己巳子時,太皇太後崩於慈寧宮”。其實剛開始我還奇怪,為什麼進宮不是先叩見六宮之主,而是先叩見太皇太後,後來才知道,這個頭磕下去,就意味著,從此,我就是慈寧宮的人了。
後來我才知道,太皇太後真的對我很“恩寵”,一般宮女進了宮,是在前院裏朝著寢殿的方向磕頭,根本見不到上殿本人。而且一進宮就把我要在身邊,做她的司茶女官。但是因為我年齡太小,又是剛進宮,所以我的工作隻是給正六品司茶女官--張佳◎碧琦打下手,就是,她需要什麼我就得幫她弄什麼,隻不過,跟小宮女不同的是,我隻需要在“工作”上幫她就行了,不用照料她的起居,所以,嚴格說來,碧琦是我的“前輩”,而不是“上司”。說到碧琦,我還真是喜歡這個十六歲的女孩,機靈,幹練,成熟是我對她的第一印象,還記得那個老太監把我交給碧琦的時候,看到她指揮小宮女給我搬東西,親自帶我熟悉“工作環境”,給我介紹慈寧宮裏的老嬤嬤和各位姑姑,我當時就想,碧琦若是生在現代,絕對是個叱詫風雲的職場OL!
碧琦給我的感覺完全不同於以前遇到的任何一個人,她對我,沒有上級的盛氣淩人和頤指氣使,態度甚至可以用客氣來形容,卻一點也沒有工作夥伴的那般親近,她的話不多,每一句話都點到為止,即使訓斥人的時候也是平時說話時那樣冷冰冰的語調,。
真正開始我的宮女生活,我才知道,穿越來的姐妹們把我給忽悠了,一句話,宮女的生活是非人的生活:先是睡覺,凡進宮裏來的睡姿隻能是側臥,蜷縮著腿,據說這樣才不會衝撞神明,半夜裏自有管事的姑姑來查,若是睡得不對,上去就是一鞭子,為了這個,我挨得鞭子可不少,因為從小就一個人睡大床大原因,我總喜歡在床上擺“大”字;接著就是吃飯,做宮女的,平日裏不會有山珍海味,這我倒是有心理準備,可我沒想到禁忌很多;第一是不能吃有異味的東西,像魚啦,海鮮啦的,怕有腥味,異味,伺候的時候身上冒出異味兒,那叫“大不敬”可不是幾鞭子就能解決的問題;第二是不能吃多,怕出虛恭,這“出虛恭”是宮裏的說法,其實就是放屁,吃飯的時候自有管事兒嬤嬤在一邊,吃個七八分飽,嬤嬤一個眼神兒飄過去,不管是誰,筷子都得老老實實地放下。而且,宮裏一日是兩頓正餐,加上夜裏的一頓宵夜。主子們的用膳時間一般是早膳在卯正一刻也就是現代的6:15,晚膳在午正一刻,也就是現代的12:15,宮女太監們一半就是在主子們吃完一個時辰之後用膳,一天兩頓不可避免,是一定吃不飽的,可就連夜裏的那頓宵夜,也是不準吃飽的,不僅如此,如果是當天晚上值夜的宮女,宵夜是不能吃的,開始,我以為這是規矩,後來聽人說,這不是規矩,是宮女們自覺,不敢吃的。第三倒不是針對宮女的,是整個皇宮的人都必須遵守的,就是不準吃不當令的食物。像這些細瑣規矩,說起來還真不是一般的多,而我的身邊,因為有碧琦,到還沒出過什麼差錯,碧琦總會在最恰當的時候給我一些指點。
我是和碧琦住在一起的,我們的住所是一個兩間的小房子,我住外間,碧琦住裏間,聽多嘴的小宮女們說,以前,這個屋子是碧琦和去年剛放出宮的一個女孩住的,宮裏的規矩就是有品階的宮女是一人一間,低品階宮女住外間,所以,碧琦是在我來之後才搬到裏間去住的。按照宮規,皇太後的身邊是12名宮女,每夜由至少5人值夜,在宮裏,值夜也叫上夜。其中一人侍寢,一人守更衣室,一人守靜室,二人守門,剛進宮的宮女隻能以徒弟身份跟著姑姑值夜,名額是不包括在五人之內的。而且,內三間值夜的隻能是有品階的女官,小宮女隻能守門。上夜的宮女是不能出聲兒的,更不能弄出什麼大動靜,外間上夜的還好,可這侍寢的人是最最辛苦,卻也是最體麵的,碧琦作為帶我的姑姑,都沒有資格給太皇太後侍寢。其實,進宮前跟著嬤嬤學了那麼些時候的茶藝,讓我真的以為自己可以出師了,可進了宮我才知道,要學的還很多很多,單就是認些茶的品種,就折騰了我好些日子,在現代的我雖然對茶沒什麼研究,可還不算是一竅不通,就憑這個,我還以為自己算是有些“基礎”,可我進了禦茶房才知道,古時候的茶跟我們現代所知的茶,差距那是大了去了!禦茶房不大,隻有內外兩間,隻有差不多40坪,內間是用來燒水和儲存水,燒水用的是土灶,可是每個土灶都很小,前邊一個挨著一個,差不多有七八個的樣子。儲水用的缸在現代已經很少見了,不過,我小的時候,奶奶家還用過,一個一個的擺著,碧琦說這些水中,有雪水,露水,雨水等等一些很難收集的水。外間的四麵牆都是頂天立地的大櫥櫃,櫃子裏一層層整齊地碼放著些精致的瓷罐和茶具,當碧琦告訴我這裏的瓷罐裝的全部都是茶葉的時候,我驚歎道:“有......這麼多種茶葉?”“這裏隻是一部分,整個皇宮裏的主子都可以取這裏的茶葉茶具,還有一些茶中佳品,是儲藏在各個宮裏的小茶房的。你要記住,這裏的茶葉罐呢,是不準擺錯次序的,每種茶葉都有它自己對應的罐子和位置,即使這種茶葉沒有了,罐子撤下去,也不能讓其他罐子填上空位子。撤下去的罐子要交給禦茶房管事太監...”說話間,迎麵走來一個二十歲上下的太監,碧琦趕忙低下頭,我見狀,也學著碧琦肅立,頷首:“張公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