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日一名叫沐文氏(嫁了人便隨夫姓)婦人正在河邊洗衣服,突然聽得嬰孩的哭聲,隨著聲音望去,隻見一個木盆順流而下,沐文氏不顧正在洗的衣服急忙用棒子將木盆截下,隻見木盆裏裝著一女嬰,翻了一下木盆,隻尋得一玉佩,便什麼也沒有了。沐文氏沒有主意,隻得將孩子抱回家中,沐文氏看見這個孩子就像看見自己夭折的女兒沐星一般,在她夫君沐柳筠的同意下便留下了這個孩子,看著三歲的兒子沐月坐在搖籃邊逗那女嬰笑,沐文氏與沐柳筠想,留下這孩子應該是對的吧。
那年,我三歲,我終於記住了自己的姓名——沐顏,娘親總愛喚我顏兒;五歲那年,我聽隔壁家的嬸娘說我是娘親從河裏漂浮的木盆裏抱來的,我不信,跑回家問娘親,然後,娘親就和隔壁家的嬸娘不再有來往了;七歲那年,因戰亂,我和爹爹、娘親、哥哥失散了。
東民三十六年,我十三歲了,但我已經在青樓裏待了六年了,可是七歲那年發生的一切我一直沒忘記:那年戰亂,軍營裏急缺大夫,於是到處抓大夫去軍營,而我爹爹沐柳筠是鄉鎮上人人稱讚的好大夫,爹爹怕他被抓去軍營,剩下我、娘親、哥哥沒辦法生存,於是帶著我們跟鄉親一樣踏上了逃亂的旅途。記得我們才從家裏逃出不過一柱香的時間,我們的村子就處於一片火海,遠遠地看見了許多火把在發光散熱。見此情景,爹爹更直接把我放在了背上,加快腳步背著我往前走,可不知怎麼了,我被一股力量給拖下了爹爹的背,我嚇的給哭了起來,連著被人踩了好幾腳,我才摸黑往路邊的草垛裏爬去。我在草垛裏躲了許久,等了許久卻始終不見爹爹他們回來尋我。至此,我便和我的家人失散了。和家人失散後,我順著鄉親逃亂的路,跌跌撞撞的走著,好不容易到了一個叫久安的地方,可是我找了許久仍舊沒有找到爹爹。而後因為沒錢買包子,我隻得躲在路邊,看著街上的人來來往往,終於我被餓暈了,在餓暈後我被一個長得極其好看的姐姐給帶到了一個有許多漂亮姐姐的地方,她說她叫瑾愛,這裏原來是個叫醉香苑的青樓。我也怨過瑾愛姐姐,為什麼要把我帶到這個吃人不吐骨頭的地方!可後來,慢慢的,我不怨了,因為瑾愛姐姐想救我,並且她並沒有逼我做我不想做的事,隻是讓我當著她的丫鬟,還教我學會了彈琴、跳舞,詩詞歌畫。瑾愛姐姐是這個青樓的花魁,可是瑾愛姐姐隻賣藝不賣身,有許多貴公子花千金隻為聽瑾愛姐姐彈一首曲子或是與她論詩詞歌賦。我想瑾愛姐姐原來肯定是個富家小姐吧,不然她為何懂這麼多。在這三年裏我無時無刻不在思念著爹爹娘親哥哥,我好想找到他們問問當初為什麼不回來找我的。
“瑾愛姐姐,這個是我今天新學的蓮花糕,你嚐嚐,看喜歡不喜歡。”沐顏把手中的糕點輕輕放下,沒有發出一絲聲響“顏兒,怎麼一天到晚就知道往廚房跑,我讓你寫的五十個字你交給我檢查了嗎。”瑾愛放下手中的書,步如蓮花,緩緩踱步到桌子旁。如不是知道我們此刻是待在青樓的,我都會以為瑾愛姐姐是哪家的大家閨秀呢,話說瑾愛姐姐帶我是好到了極點,每日更是教我識字,作詩,彈琴,可是她就不不願我多去廚房,並且對她布置下的功課她更是查的緊了,哎。“姐姐,別說那麼多嗎,字我是寫完再去廚房的,看看我今日這蓮花糕口味如何,我用了清晨剛剛綻放的蓮花花瓣剁成花泥與糯米粉一起揉,這用的水是我收集了一大早的露珠呢,然後還有些秘製竅門我就不多說啦,反正姐姐你也不願意知道,姐姐,快嚐嚐,快嚐嚐”。沐顏捏起一塊蓮花糕便往瑾愛嘴裏塞,“你這丫頭,我教你的禮儀些去哪兒了,你可別讓其他姐妹說我管教無方,竟教出你這樣一個莽撞性子。”瑾愛捏了沐顏一下鼻子,接過蓮花糕吃進了嘴裏“看來這些日子,你這丫頭不知背著我去了多少次廚房,這廚藝竟是越發好了。”瑾愛看了沐顏一眼,沏了兩杯水擺在了桌子上,隨即又拿了一塊蓮花糕放進了嘴裏。“姐姐,哪有啊,我也就早上去一次,中午去一次,晚上去一次,哪有很多嘛”沐顏吃著自己做蓮花糕,仔細的品了品,覺得還差些味道,但又不知道還差了些什麼。“一天三次,你還不嫌多,當初你可是跟我約法三章,三天去一次,現在可好,你一天去三次,你這膽兒可是越來越肥了啊!”瑾愛聽沐顏說她一天去三次,氣的轉身就拿出一玉簫往沐顏身上敲“哎,哎,哎,姐姐,簫是拿來吹的,不是拿來打人的!”沐顏被敲了一下,連忙就躲開了“那你過來,讓我檢查一下前幾天讓你學的曲子,你學會了沒有”瑾愛橫了沐顏一眼,但仍舊把簫遞給了沐顏。接過簫,沐顏想了想樂譜,便開始往簫裏渡氣。就這樣,因為沐顏的簫聲,又給瑾愛惹來了幾個不知情的浪蕩公子。
浪蕩公子a:“這瑾愛姑娘的簫聲真的是越來越好聽了,跟人一樣都讓我沉醉了”浪蕩公子b:“哎,想我為瑾愛姑娘苦讀聖賢書,可如今我連和瑾愛姑娘單獨吟詩作對的機會都沒有,哎~”浪蕩公子c:“此曲隻因天上有,人間哪得幾回聞”
“姐姐,看嘛,我沒有騙你,我是做好功課再去廚房的。”沐顏扯了扯瑾愛的袖子,向瑾愛撒嬌到。“罷了,這次就算你勉強過關吧。不過廚房不要再去了,等過段日子姐姐將你送去天香樓,在那兒做個廚娘也挺好,到時拖幾個熟識的人照顧你,我也無需擔憂。”瑾愛想了想,有些無可奈何的向沐顏說道。“啊?姐姐,你不要我了嗎!”沐顏聽到這話立馬就愣住了,六年前被拋棄的恐懼襲上心頭。“姐姐,我不去,我哪兒也不去,你別趕我走啊,大不了以後我就不去廚房了,我不去了。”我一下跪了下去,拉著姐姐的裙擺央求道,“顏兒,姐姐不是要趕你走。以後你若想姐姐了便回來就是,姐姐是想既然你喜歡做那些小玩意兒,那姐姐便送你去天香樓做廚娘且你現在又長大了,也是越發水靈了,姐姐就怕那天汪媽媽趁姐姐不在就逼你從了。顏兒,你去了天香樓,姐姐也算沒後顧之憂了。”瑾愛扶起跌坐在地上的沐顏用手絹擦了擦沐顏哭花了的臉。“姐姐~”看著眼淚汪汪的沐顏,瑾愛張了張口“顏兒,等你生辰過了,你便去吧。”沐顏低下頭靠在瑾愛的膝上,隻是死死的拉住瑾愛的裙擺也不說話“顏兒,你難道不想幫姐姐贖身麼?你且先去天香樓,姐姐在醉香苑等你把我接出去。我知道憑顏兒的本事姐姐定不會等多久。”沐顏一聽心下一動,抬起頭望著瑾愛“顏兒幫姐姐贖身可好?”“姐姐,你可不能騙我。顏兒一定會盡快將你接出去的。”瑾愛沒有答聲隻是一下一下的撫摸著沐顏的頭頂。“姐姐,過幾天就是一年一度的花燈節了,今年我想跟你一起出去。”沐顏扯了扯瑾愛的袖子,瑾愛想著沐顏若是去了天香樓以後能這樣一起遊玩的機會定然不多,縱然自己不喜歡人多的地方但為了沐顏也還是同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