史春解釋說:“明清那一路貨,我從不染指,我們這裏地小物薄,你做哪一路就專做哪一路,沒有競爭,大家才相安無事,這樣才會有飯吃。”看樣子,他還是個知足常樂派。
張思翰用腳尖踢了踢桌子下麵的一個佛頭石雕,問:“史春,這個佛頭,你從哪弄的?”
史春說:“一個朋友寄放在這裏的,我隻管代賣。”
張思翰說:“這個佛頭是石頭的嗎?”
史春笑嗬嗬說:“是吧,先把石頭直接處理好,用噴沙的那種除鏽機對著石頭噴,唐宋元明清,要哪個朝代就有哪個朝代,噴出風化效果以後,請高手雕琢出形狀,注意不要雕得太完美,專門要缺胳膊斷腿的那種,再用硫酸做些表麵的腐蝕偽裝,更能以假亂真,賣給老外,給國家創收外彙。”
張思翰好奇地問:“你這個朋友叫什麼名字。”
史春瞪大眼睛說:“保密是行裏的規矩,七爺沒跟你講過嗎。”
張思翰笑了笑,“抱歉。”
史春轉眼間把一碗泡麵吞得幹幹淨淨,用手摸著肚皮,還有點意猶未盡。
張思翰俯下身,雙手端起那尊佛頭,鄭重地說:“我猜,來買這樣佛頭的人一定是位常客,而且當晚上送到,翌日一早,一定會有人把它買走,絕不會隔夜。”
史春捧著肥大的肚子,驚訝地問:“你怎麼知道?”
張思翰撫摸著佛頭,愛惜地說:“因為這個佛頭與眾不同,它根本不是石頭。”
“不是石頭?”史春一臉迷茫地說,“七爺是這方麵的專家,你一定也是位高手,你說說看。”
張思翰說:“這是一種泥塑的佛頭,用手指輕輕觸摸,有種特別的感覺,是曆史的滄桑感,它是用一種細泥做的,用一種石光粉,蛋清,糯米汁加在一起,攪拌均勻後用火燒成的,然後陰幹,成形之後,既可防水又堅硬如石,再說這佛像頭部,肉髻高聳而波紋淺刻,鼻高但不見孔,是典型的南北朝早期風格,如果我看得不差,這是一件真品。”
史春的臉色變了,臉色蒼白,猙獰可怕,一臉無辜地說:“你的意思是,我一直在被人利用,一直被當成傻瓜,他利用我來走私古玩,以真充假在店裏販賣,接頭之人會來店裏買走真品,如果事情敗露就往我身上栽贓,我蹲過大獄,有案底,根本洗脫不清,是這樣嗎?”
張思翰點了點頭,有點後悔自己的多嘴,但是他又不能不說,他想在史春這裏多留些日子,史春或許因此而感激他,還能幫他打探一下案情的進展,順便聯絡一下米莉,告訴她,發生在自己身上的很多不可思議的事,最主要的,是要告訴她,他被人陷害了!
片刻之後,史春的臉色緩和下來,拱手說道:“多謝張先生指教,但是送佛送到西,請張先生傳我一個脫身的妙法。”
張思翰想了想說:“誰叫我是鬼眼七的朋友呢,他不是瞞天過海麼,我們就來個以假亂真,黑吃黑,你看如何?”他正想在史春耳邊低語幾句,門外麵響起一陣急促的拍門聲。
史春問:“誰?”
有人低聲叫道:“你個屎殼郎,大白天的關個卵門。”
史春微一遲疑,對張思翰說:“奇怪,怎麼買家沒來,賣主反倒來了,真是奇怪。”
張思翰問:“他是誰?”
史春說:“委托我賣佛頭的主。”
張思翰立刻擺了擺手,閃身鑽進裏麵的小屋,他不想被外人看見,給史春增添意外的麻煩。
史春走出門外,將來人迎進屋。張思翰隻聽見那個聲音說:“史春,叫了這麼半天,卻沒有動靜,是不是你金屋藏嬌啊。”
“沒,沒人。”
來人說:“不對,明明是有人,還是一個妞。”
史春還在掩飾,“不是人,是隻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