住持見到梅霜便招呼她到跟前,凝望梅霜瓷白的臉龐,仔細看看,點點頭,和藹道,“這些日子你的病好了許多,若是照現在的方法,很快你就會好起來。呃,這上山打柴累嗎?”
梅霜自然知道住持岔開話題問些尋常瑣碎事情的意思,顯然醉翁之意不在酒,現在她和自己說話想必好讓暗處的人瞧瞧現在的梅霜的狀況。
她隻裝作不知道,搖搖頭微笑道,“不累,再說打柴也可以鍛煉身體嘛。”
住持笑笑,“這都是些粗活,偶爾做些無妨,倒不可以累著。”
梅霜聳聳肩,“謝謝住持好意。”
“好,你去吧。”
看著梅霜去了她的廂房,住持回轉身,望向自己的禪房,那裏,公主正在隔窗悄悄望著。
如今的梅霜,雖說是片言隻語,可與之前已經有了天壤之別。
穿粗衣,幹粗活,毫無怨言,樂享其中,待人有道,說話得體,不驕不躁,這還是之前的梅霜嗎?
隔著長窗,公主呆呆地看著那清麗明豔的麵龐,就如同看著年輕時的自己,禁不住淚如雨下,哽咽出聲。
......
住持回到禪房的時候,卻見人去屋空,隻留桌上一枚小小的珠花和一封信。
信皮上寫著“吾兒親啟”。
住持顫抖著手將東西收起來,轉身快步來到寺外。舉目望去,蜿蜒曲折下山的路上,兩個黑色的人影越來越遠。
她長歎一聲,對著山下發了一會呆後,回到寺廟。
看來她是把這事托付給自己了,可是,自己該怎麼對梅霜說起這前因後果呢?
——
天氣說熱就熱,前幾日還春寒料峭,這些天一場春雨過後,柳芽吐綠,熏風拂麵,就仿佛進入了夏天。
連山裏的溫度也升了起來,再去打柴的時候,就看見原本隻見枯枝荒草的山上漫山遍野全是一片綠意盎然,生機勃勃。
梅霜爬上最高的山坡,站在坡頂,迎著陽光張開雙臂,輕閉雙眸感受著柔柔的風從麵上而過,深吸口氣,似乎空氣裏都是香甜的味道。
睜開眼的時候,靈台清明,心底清澈一片。
這樣的日子,原來亦是如此美好。
後麵的小尼姑老遠就望見山坡上梅霜沐浴著春風自如的神態,一襲白色的衣衫,廣袖迎風飄拂,衣袂翩翩,看上去如天外飛仙,讓小尼姑瞬間驚豔不已。一時間竟忘了要辦的事。
對著梅霜的背影出了好一會子神,才想起自己還有任務,忙雙手攏成喇叭狀,對著梅霜的方向喊道,“施主,快些下來,住持找你呢......”
不遠處的大樹下,一主一仆正望著這邊。
那仆人不時偷眼瞧瞧身邊的主子,隻見望著山頂那欲展翅而飛的白色身影,麵色沉靜,眸色漆黑,在此等候了許久,卻不發一言。
他心裏苦笑,近在眼前卻隻能日日這樣守望著,這叫什麼事兒?
看不明白啊看不明白。
——
紫朔城皇宮。
天氣漸漸熱了起來,窗外春色如許,禦花園的花兒應景而開,整個禦花園裏千姿百態、姹紫嫣紅。
明太後養了許久的病終於在玉姑姑的勸說下來到禦花園裏走走。
一路走著不時聽到禦花園深處傳來嬪妃們的歡聲笑語,偶爾還可見一些嬪妃們在一起放風箏,她不禁歎口氣,“唉,如花似玉的年齡,到底是不知憂愁何物?趕上哀家的年紀,怕是愁也愁死了......”
聽著太後又要抱怨,這一抱怨免不了又要傷心,玉姑姑趕緊規勸道,“如今天下太平,皇上治國有方,太後跟前無事便是福,何來的愁呢?”
“能沒有愁嗎?”明太後氣道,“梅霜不在宮中,哀家跟前便是少了許多歡笑,哀家心疼皇上,特允許楚惜若回宮,不知為何她又一走了之,這合宮的嬪妃們,皇上一個也瞧不上,你說說,哀家的兒子到底是個什麼人哪?”
玉姑姑哪裏敢評論當今皇上呢,隻能裝聾作啞。
“隻是,這霜兒既然還在世上,怎麼也不見個動靜?皇上也是,處理臣子們倒是動作迅速,怎麼的連個小小的女子都找不到?——皇上呢?這些日子也不見他來請安......”
明太後抱怨了半天,口渴難耐,恰好辰妃過來,恭敬見禮後,辰妃將籃子裏的茶水跪下奉上。
明太後接過後,勉強喝了幾口茶水潤潤喉嚨,再瞧著眼前端莊亮麗的辰妃,忽而心底煩亂。看來,再好的美貌、再瑰麗的服飾和再高的家世有時也不過隻是個華麗的點綴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