梅霜聳聳肩,“我是叫梅霜,可是,現在不是說這些的時候,若是有來日能再相聚,我再告訴你......天要亮了,你再不走就真來不及了.......”
久讓美代子深深看了梅霜一眼,忽然間身形一動,人已經飄向遠方,很快消失在山凹中。
......
梅霜遠遠望著那個嬌俏的身影消失在月光下,不免心情沉重。
仰望天邊的滿月,她深深歎了口氣,心底默念著,上帝啊,老天爺啊,絕對不是我故意泄露天機,實在是讓久讓美代子的堅持不懈的精神感動。所以——請寬恕我吧。
梅霜邁著沉重的步子回到酒桌旁的時候,南宮諾已經醒了,坐在石桌旁靜靜凝視著歸來的梅霜,雙目絲毫沒有醉意的跡象。
“沒想到霜小姐酒量蓋過本王,再來一杯如何?”他淡淡道。
梅霜仿佛沒有聽見,見南宮諾如此說,亦沒有意外。走到巨石前,輕輕坐下,雙手抱膝,沉默了好一會才低低道,“剛才,是我放走了久讓美代子......”
南宮諾眉峰微挑,漆黑的眸子盯著有些失魂落魄的梅霜,沒有做聲。
整個晚上,梅霜的殷勤敬酒讓他生疑,所謂無事獻殷勤,非奸即盜。雖然這話用了梅霜身上雖然有些不妥,但梅霜的做法就太明顯了。
本以為她會灌醉自己趁機去山頂找楚惜若,沒想到她居然耍心眼放走了久讓美代子。
當然,梅霜離開的時候他就醒了,區區幾杯酒怎麼會令他人事不醒?大部分的酒他都借廣袖的遮掩倒在了外麵。隻可惜,梅霜怎麼能看見他的快速手法?
方才梅霜的做派和與久讓美代子的談話他一字不落的聽入耳中,心中大為驚駭。
若是說之前疑惑梅霜早已同身不同人,如今他是實實在在地相信了。
說不好聽的,之前的梅霜縱使寫得一手好字,讀過一些書,但絕對沒有這樣的能力。
——預知未來,這是等閑凡人的能力嗎?
更何況,這足不出戶的梅霜居然還懂得東來語,這更是證明一點,此梅霜深藏不漏,絕然是如假包換。怪不得自在冷宮之內她就這也不知,那也不明,一切皆不是她喪失記憶。
想到這裏,再看向眼前梅霜的時候,多了一些陌生之感。
而且,他更加確信,眼前的,不過是個和梅霜長著相同容貌名字叫梅霜的陌生女人而已。
聽到自己放走了久讓美代子,南宮諾居然沒有驚訝,亦沒有動怒。梅霜收回思緒,抬眸望著若有所思的南宮諾,“你都知道了?”
“若是被人一勸就醉,本王早不知道被人暗殺多少次了......”南宮諾動手為自己斟上一杯酒,淡淡道。
梅霜低下頭,“放走欽犯是我的罪過,你打算怎麼處置?”
南宮諾聞言酒杯停在嘴邊,好氣又好笑,“既然知道有罪,還問我作甚?欽犯跑了,你就頂替欽犯回京城聽候蕭洛的處置吧......”
見梅霜不語,南宮諾將手裏的酒杯往石桌上重重一放,“霜小姐,你不會如此幼稚吧?你本就是蕭洛最不待見的人,如今你又放跑了他要審的犯人,正好給她處置你的口實,你有多少腦袋頂著讓他砍?”
梅霜抬眸,麵上隱隱有了懼色。
“更何況,當初劫你的是誰,如今你放走的又是誰?東來國的人!”南宮諾一改之前嬉笑的神色,語氣隱隱有些嚴厲起來,“蕭洛當年出征平定四方,唯有東方東來國及其周圍小國因隔著東海,素無往來,故不予理會。如今東來國人在京城出現頻繁,且不時有打聽軍情之跡象,蕭洛早已視為心腹之患。這亦是本王此番去東方邊境巡視的原因之一。而今,一劫一放,皆與你有關,霜小姐,你若是蕭洛,會怎麼想你和東來國的關係?”
梅霜心裏驚跳,嘴上還是無力爭辯道,“你也知道,對方劫我原因並不在於我......”
“可人總是你放的吧?霜小姐,你在外,做什麼都不防,隻是若是皇上由此疑惑到你的父親梅相——有通敵之嫌,你說會發生什麼?”
南宮諾簡直有些聲色俱厲的意味了。
“.......”梅霜陡然驚悚,從地上不由自主起身,驚駭不已,張口結舌,“呃,這個......”
“霜小姐,還記得你在天牢中自殺未遂嗎?若是皇上真要追究起來,恐怕你的父親梅相也早已受皇上杖責,如今,你這麼做,是不是想讓你的父親數罪並罰?”南宮諾微微冷笑。
梅霜沉默了。
天空已經放明,卻是轉瞬烏雲壓頂,黑沉沉的,有下雪的征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