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傻瓜,不是說了,留在皇權中心隻會更危險嗎?哪怕我是個身中劇毒的人,隻要不在宮中,王叔找不到我的行蹤,那對他就是一個威脅,就是心頭病!”
林小楨有些不解:“威脅?這怎麼說?”
秦淨之提及這裏,神情變得有些複雜。
“其實,我也不知道母後怎麼想的,但是將我送走了,不管我是生是死,我就永遠是王叔心頭的一個疙瘩,因為我才是名正言順要繼承大統之人,但是我被送出皇宮治病了,下落不明,如果母後敗了,攝政王叔登位,有人不滿他,甚至想推翻他的統治,那我就是最好的由頭!”
“若有朝一日,我真的回來了,那按照南商皇室的祖法,王叔死後,繼位的也是我,而不是他的兒子,而他還不能對我做些什麼,不然罵名將永垂不朽,沒有一個皇帝願意死後留下罵名,連一點汙點都不願意聽到!”
聽到這些,林小楨心裏有些震顫。
不得不說秦淨之的母後,算計的可真是令人佩服。
但她還是覺得行為有些幼稚了,放在二十一世紀,那根本不可取。
而且秦淨之的王叔也是蠢,真想奪位,毒死秦淨之就好了,幹嘛還留在世上,永存後患?
不過古人尊崇儒道之法,講究仁義禮智孝,十分在乎名譽,能想出這樣的法子,很正常,也很令人感動。
像是有一次,前世林小楨看一本著名的古典小說,書中又一章寫到兩軍交戰,約定將領單挑定勝負,所有人不得摻和,若是真的為了利益不擇手段的,單挑的時候隻要一方使詐,全部人上去,豈不是全軍都要潰敗?
隻要使詐,勝利就在眼前,卻沒有一個人做過違反的事情。
古人就是如此的重臉麵,重名譽,寧願當君子,也不枉小人,哪怕那個人再壞,也要算計周全,絕不可失了名譽。
換做二十一世紀,隻要能成功,毀三觀無下限的事情比比皆是,誰還在乎臉麵?
秦淨之看林小楨的表情極其豐富,變換飛速,好奇問道:“想到什麼了,怎麼你還有種竊喜的感覺?”
林小楨不好意思的看著秦淨之,道:“我在想你王叔和你母後的行為,其實都有些令人生笑!”
秦淨之不解:“什麼意思?”
林小楨舉例子道:“你王叔沽名釣譽,但是又野心勃勃想奪取皇位,可是又不好明著來,就暗中給你下奇毒,讓你活不過二十五歲,可是他為什麼不選擇直接毒死你,一勞永逸呢?”
秦淨之:“……”
林小楨一瞧秦淨之臉色不對,連忙賠笑。
“淨之你別誤會,我是說你王叔的行為,其實就是自己騙自己,很幼稚!”
秦淨之轉念一想,覺得也是。
如果真想為了目的不擇手段,毒死對手確實是最好的主意,因為已經下毒了,那為何不一勞永逸?
他的思緒逐漸有些雜亂。
林小楨又道:“你王叔在這一點上,做的就很令人想不通,再說你母後的行為,你考慮的幾點或許是她的籌謀,可最大的弊端就是,最令人難以想到的一點就是,你是她親生兒子啊,出宮躲禍固然不錯,還能四處遊曆尋訪名醫,比較自由,可萬一你不治身亡了呢?那豈不是母子天人永隔,再不相見,她難道不會覺得遺憾嗎?”
秦淨之臉色一沉,心想這真的是她的娘子嗎?一而再的說他死了。
蒼天呐!
林小楨又道:“另外,出了宮以後,就不危險了嗎?在我看來,出宮就是將你從虎穴送到狼窩,都是一樣的!”
秦淨之聽到林小楨這一番分析,心裏很不是滋味,但,林小楨說的都是現實。
他無法忽視,也無法直視的現實。
十八年來,日日蟄伏,夜夜苛訓,背負著沉重的命運枷鎖,讓他真的闖不過氣來。
即使身負仇恨,卻又要顧及隨時會一命嗚呼身體,帶著滿腔不願和遺憾,始終掙紮在一個矛盾的邊緣。
直到林小楨的出現,給他希望,選擇了麵對。
可如今快麵對的時候,卻不得不深思熟慮,自己所知道的真的就是事實?
其中,會不會還有別的隱情?
而且,自己那個精於算計的母後,十八年來從未見他,和他有過任何消息往來的母後,當真是一切都為了他好嗎?
秦淨之越想這些,越覺得難受。
林小楨看秦淨之臉色不對勁,意識到自己可能說的太深入了,讓秦淨之的心裏不舒服了。
因為她知道有時候一旦深入剖析人性,那麼得到的將是無盡的失落和震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