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啊。”這條小路很是清幽,但在這寒冬季節裏平添幾分蕭索。他一邊小心看著腳下的路一邊繼續道,“母妃精通音律,府中的伏藏便是母妃嫁給父王時帶來的,要說起來,母妃的嫁妝裏其他東西不多,琴倒是有好幾把。那天五空大師在彈琴,父王母妃循著聲音找到了他,聽完以後,父王轉身跟母妃說,‘這和尚彈得沒有你好聽。’當時五空大師雖還不是主持,但也已經聲名遠播,而且還頗為年少氣盛,尚不及如今淡泊塵世,因此心下頗為不服,便邀母妃彈奏一曲,母妃不欲與方外之人爭一時之氣,所以婉言謝絕了,誰想父王還沒炫耀夠,一個勁的貶低大師的琴藝,兩人便爭論了起來,母妃當時很平靜的走到一邊坐下看著他們吵了,最後,他們從琴藝吵到了棋書畫,又從棋書畫談到家國天下,一日下來,相見恨晚。再後來,父王便經常帶著母妃到定國寺同五空大師煮茶論道。五空大師當上主持後,父王征戰漸多,他們也很少能再相聚,直到……”直到父王離世與他天人永隔,母妃傷心欲絕臥病在床,甚至如今……可想而知當年他們是如何的意氣風發恣意飛揚,誰知落得如此悲劇收場。“原來父王母妃也有這樣年少輕狂的時候。”靖王府的傳人一向是背負著沉重的枷鎖成長的,原來父王也會有意氣之爭。想想父王一個勁誇耀母妃的琴藝去貶低五空大師,以及母妃淡定的坐在一旁看他們吵得臉紅脖子粗的場景,我就覺得好玩。“是啊,”行雲輕聲笑道:“芊芊還記得父王是什麼樣的嗎?”我努力的回想著,“我小時候每次看見父王,他都笑得很慈祥啊,和爹爹一樣,還有母妃,每次見到我,都會給我好多好吃的,後來……後來……我不記得了。”七歲之前的記憶雖然保留了一部分,但也差不多都模糊掉了,至於之後……除了偶爾的片段,便是一片混沌。他摸摸我的頭,“是啊,小時候父王母妃可喜歡你了,連我都要靠後些,有什麼好吃好玩的得先給你留一份才輪到我,現在想想,原來他們如此有遠見,這麼早就在幫我拉攏夫人的心了。”他的語調很和緩,聲音很溫柔,帶著掩不住的寵溺,我聽得嘴角不自禁上揚,卻又故意肅穆了神色,“原來是因為父王母妃你才娶我的,要是換一個人跟你青梅竹馬,你是不是就去娶她了?”“是啊。”他毫不猶豫答道,在我憤怒的瞪視中,好笑的抱了抱我,“反正我的青梅竹馬隻有你一個,你就是她,她就是你,隻要是你,我就一定會娶回家。”“靖王果然是愛妻如命啊,真難以想象,向來冷漠的靖王也能說得出這般柔情的話來。”一道不和諧的聲音忽然從旁邊插進來,聲音虛渺無力,平靜異常,讓人難以辨別其真意,我轉過頭去,便見本該和安雅在一處的華遙孤身一人靠在路邊一棵樹上看著我們,嘴邊有極輕極淺的弧度,卻不似在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