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日之後,這位大夫就在宋府安頓了下來。據悉,宋明廉在府中專門倒騰出一座小院子,用於他休息及配製藥物,也因此,他院子周圍人跡寥寥,十分冷清。我輕易不出院子,所以也隻是聽說。自那日回來之後,行雲也沒有再出過院門,隻是整日裏埋首於桌案中,廢寢忘食。聽行雲說,出事的那條街到現在為止都沒人願意涉足,當日有帶著孩子在場的人,回去後孩子就病了,神誌不清,嚇壞了他們的父母,而這幾日,在宋府周圍徘徊不去的百姓多了不少。還聽行雲說,北城傳來旨意,若是過了八月中旬九荒再無動靜,便讓行雲班師回朝。我知道,這是華重怕行雲將在外,時日漸久便脫了掌控。但是,這裏還有野人村的事沒有解決,行雲身體也沒有好全,還有這許許多多透著詭異的事,若是不弄清楚了,可怎麼能安心。而從靖王府來的信,皆是報喜不報憂。從我們到北城開始積累到現在,信件也有好幾封了。元姐姐信中說了北城的近況,還有元爺爺的近況,順便問候了我,問候了行雲,並詢問了這裏的消息。幾般坎坷終於得了些許平靜日子,我也能夠靜下心來給元姐姐回信。心裏有許多想說的,待到拿起筆卻又不知道該從何說起。想了好久好久,我也就參照著元姐姐的信件,挑挑揀揀將這裏的事說了些,像野人村和玉璽等事事關重大,我不敢亂講,擔心消息泄露出去引起動蕩,遂沒有往上寫。湊足了滿滿七頁紙,我抬頭遞給對麵的行雲。他接過,微微挑眉,我訕訕一笑,“一不小心沒收住……”
他啞然,“不,我隻是太驚訝芊芊居然隻寫了這麼點,我以為至少也得二十來張不是。”……恨恨瞪了他一眼,他哈哈大笑,想了想,取過一頁紙揮筆就是幾行字,我好奇的湊過去看,卻是讓元姐姐查查劉妃被劫的事。寫完以後,他裝了封喚人進來將信件發出去。我得了閑,又不太想繼續看密函,便開始掰著指頭數日子,數著數著突然發現離那日診斷也有六日了,也就是說,後日大夫就該來為行雲施針了。而小院子裏那位,到今日正好呆了五日。屋內隻剩下沙沙的紙張翻動聲。坐著坐著,我突然便覺得有些餓,轉眼發現屋內隻有糕點,又想想自己好久沒有走動了,就跟行雲打了招呼想自己去廚房找些吃的。自從發現李燕的異常後,我本想著在院中獨自開個廚房,行雲卻說這樣不好,宋明廉會覺得他怠慢了我們,更何況李燕也不可能傻到如此光明正大動手,因此直到現在為止,我們吃的東西還是由宋府後廚提供。
帶著顯兒出了小院,我就辨不清路了,隻好轉頭看向她。回來後的第三日,顯兒便被送回了我身邊,她的麵色蒼白了些許,性子卻依然熱情似火。據她說,自己隻是因為辦事不利按規矩領了罰,並沒有什麼大礙,還幾次向我道歉,說對不起我。我想,這個懲罰定是不輕吧,但她這樣說,我也不好死揪著她問到底受了什麼殘酷的刑罰,隻能默默不語。而安安到現在都沒有消息,也不知道是生是死,倒叫人十分擔憂。顯兒辨了方向,走在前麵帶路。一路上她眉飛色舞的跟我說著些當地的趣事,盡管麵色蒼白但神采未減,我心下稍安,漸漸的開始被她話中內容吸引,也沒有注意再去看路。“靖王妃。”一聲呼喚傳來。我心下微驚,回過神來,才發現我們到了一座小院前。一條路經過院門,往前蜿蜒而去。院子坐落在小路旁邊,看起來不算大,但勝在十分清淨,院牆外叢叢翠色甚是調皮的探出頭來,令人見之歡喜。而此刻,院門半開,門前不知何時站了一個人,帷帽青衫,長身如玉。他手中握著一管青翠欲滴的玉笛,靜靜站在那兒,聲音清冷依舊,“不知靖王妃可有空閑進來喝杯茶?”顯兒警惕的上前一步將我擋在身後,“王妃有要事,恐怕多有不便。”“要事?”帷帽轉了個方向,“這條路是通往後廚的捷徑,除此之外,去哪兒走這條路都算繞了遠。”“公子不過來了幾日就將這府中情況了解得如此透徹,小女實在佩服。”顯兒絲毫不懼的提出質疑,身形絲毫未動。經她提醒我這才發現,是啊,這人號稱一直待在院中配製藥物。“在下配藥不喜歡人打擾,連周圍的聲響也異常敏感,便詢問得稍仔細了一些罷了。”言罷,他又問了一遍,“靖王妃可有空閑進來喝杯茶?”雖然看不到臉,但我感覺到,他一直在看著我,就算方才應對顯兒時,目光都沒有移開過。想了想,我還是決定去聽聽他想說些什麼。顯兒不讚同的看著我,我衝她笑笑,頗有些悲壯的大步便走了上去。青衣人轉身,一抹衣角迅速消失在門後,顯兒見勸說無效,著急的“哎”了一聲,連忙跟上來,一邊走一邊不死心的低聲絮叨,“王妃這太冒險了。”“王妃這人身份不明信不得啊。”“王妃這人很可怕。”“王妃……”我無奈,隻得開口打斷她,心下愧疚不已,看她這著急的樣子,該是上次的事之後怕了吧。“顯兒,你別擔心,我沒事,上次連累你我很抱歉,我跟王爺說過了,以後都不會了。”她愣了愣,張口就想解釋,“屬下是覺得……”“我知道。”我衝她一笑,隻覺這姑娘實在可愛得緊,“不就是喝杯茶嗎?不會有事的。”她怔怔了半晌,想說些什麼,終是沒有再開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