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是不想再拖累她啊,你想啊,那時我自己都保不住自己,還哪裏來的家啊?”發叔閉上了眼,眼淚卻落了下來,“我對她說:你既然離開了,就不要回來,還是好好和你丈夫過下去吧,我已經成家了,你就請回吧。”
李小柔一愣,問道:“發叔,你為什麼要對她這麼說啊?這,這不是在撒謊嗎?”
“這人啊,有時候,也不得不撒謊啊!”發叔長歎了一聲,“她這個人自尊心很重,我要不那麼說,她是不會死心的。”
李小柔默然了,她的腦海中,又浮現出王慧怡殘忍拒絕自己的鏡頭。
難道,她也是在對我撒謊嗎?
“要是我那時候說了實話,她肯定還會糾纏著我。”發叔繼續說道,“我不僅擔心她,也擔心我們的女兒啊。她們母女現在過得好好的,為什麼還要跟著我去出生入死呢?”
“那後來呢?”
“後來,後來她就回去了,我們自此就再也沒見麵了。哎,這一輩子,恐怕是再也見不到了。”
“發叔,要不我把她們母女接過來,見你,見你······”
李小柔本想說“見你最後一麵。”可這也太不吉利了啊?
“不用了。”發叔搖搖頭,“我唯一的遺憾,就是沒見到我的女兒妞妞,也不知道她現在長成什麼樣了。”
“那,那你還是想要見到她啊?”
“想見,可惜,沒機會了。小柔啊,有件事,我想拜托你。”
“什麼事?發叔,你盡管說吧。”李小柔沒理由去拒絕一個將要離世之人的囑托,尤其這個人還是他尊敬的發叔。
發叔是想要見自己女兒最後一麵,還是想把自己的財產留給女兒?
“這個,這個盒子裏是一條長命鎖。”發叔打開了那盒子,他的手指一直在顫抖著,“你,你把這條長命鎖帶給我女兒吧。”
“啊?”李小柔接過那盒子,一看,裏麵果然有一條金黃色的長命鎖。
“妞妞的媽媽叫範小娟,她家的電話是3······”發叔用盡最後的氣力說道,“我也不知道這電話還能不能打通,她有沒有搬家了?這是當年她留給我的唯一的聯係方式。可是,這麼多年了,我一個電話都沒打,也沒去過她家。”
李小柔不說話了。
有一種分離,叫做還能聯係得上你,我卻再也不去聯係你了。何苦呢?既然彼此都愛著,又何必斬斷了所有的聯係?
“你,你一定把這條長命鎖帶給妞妞,拜托了。”
說著,發叔垂下了手,不說話了。
“發叔,發叔?”李小柔有種不祥之感。
她輕輕地搖了一下發叔的手臂,冰冷。
“發叔,你醒醒,你醒醒啊!”李小柔大聲地叫著,可是,發叔還是沒有動靜。
眼淚,順著李小柔的臉頰,流了下來。
發叔已經走了,永遠地走了。
這時候,從門外進來一個人,那個人不是別人,正是吳美娘。
吳美娘又從外麵回來了,可一進門,聽到李小柔在大聲叫著發叔的名字,她登時愣住了。手裏那一筐水果籃,也掉落在了地上。
“發叔,發叔你不能走啊!”李小柔哭了起來,驚動了這裏的護士。
那個小護士跑過來,摸了一下發叔的脈搏,道,“病人已經走了,你就別哭了。”
李小柔轉過頭,目光與站在門口的吳美娘交錯在了一起。
吳美娘也看了一眼她,卻低下頭,轉身又走了出去。
從小,吳美娘就目睹了至親之人——母親的離去。長大後,又看到那些為了保護父親與自己,而慘死在自己身前的保鏢。死亡,對她而言,似乎並沒有那麼可怕。可是,麵對死亡,她還是無法掩藏內心的劇烈痛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