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幕深深,冷風凜凜,一輪圓月孤獨地懸在天幕上。
海蘭珠端著茶走進內殿,一股熱意鋪麵而來,殿內殿外宛若兩重天。
“大汗,喝口茶歇歇吧。”海蘭珠看了一眼伏在案上處理公務的努爾哈赤,然後低眉說到。
“擱在這兒就好。”努爾哈赤頭也沒抬。
海蘭珠將茶放在案上,心想努爾哈赤莫不是覺得這是那放在大鍋裏熬的茶,這天差地別的,可得講清楚,“大汗,這是藥茶,杞菊茶,得趁熱喝才有效果啊。”
努爾哈赤這才停下筆,端過茶,抬眼問道:“杞菊茶麼?效果,什麼效果?”
“這藥茶明目清火,提神安心。大汗每日審閱公文直至深夜,用眼過度,勞神費心,正可以喝此茶。”海蘭珠回道。
努爾哈赤抿了一口茶,淡淡說道:“嗯。清火,是該清清火。”
海蘭珠眉睫微微一跳,垂下眼睛,不再說話。
努爾哈赤又笑道:“怎麼?這會子沒話說了?你口齒不是蠻伶俐的麼!”
“大汗過譽了。”
努爾哈赤靠在椅背上,又愜意地抿了一口茶,“你雖說得句句在理,但天命、人為,本汗兩樣都要!”
海蘭珠愣了愣,又應承道:“奴才明白了。”
“明白?那你說說,你倒明白什麼了?”
“奴才……愚鈍。”
“裝傻!罷了罷了,你下去吧,這兒不需要伺候了。”努爾哈赤眉頭一皺,揮手將海蘭珠趕了出去,海蘭珠心裏倒是快活了起來。
回到住處時,塔鈴正倚在床上就著油燈看書。見海蘭珠進來,才放下書,皺了眉焦急問道:“姐姐,大汗沒有怪罪你吧?”
“我這不好好得站在你麵前嗎?”海蘭珠張開雙臂,樂嗬嗬地轉了個圈。
“我不明白,那個薩滿法師到底是與姐姐結了什麼愁怨?”
海蘭珠走到塔鈴床榻前坐下,拿過了她剛才看的那卷書,原來是《詩經》。
“汗宮裏是有報紙嗎?”
“什麼?”
海蘭珠偏頭笑道:“不過一會兒,大家都知道了。”
“姐姐,你當著大汗還有那麼多王公貴族,與那薩滿爭辯,你就不怕嗎?”
海蘭珠一邊翻著書頁,一邊歎道:“怕呀,是真的很怕!可有什麼辦法呢?孑然一人,又沒有熟人相幫,難道我就幹等著任人宰割嗎?”
“好在大汗沒有聽信那薩滿的話。”塔鈴舒展了眉頭,卻突然想到了什麼,麵上又疑慮起來,“可是,大汗設堂子、立神竿,定期祭拜薩滿神靈,這?”
“曆代帝王都愛標榜自己受命於天,祭拜神靈那是必須的!一種統禦臣民的手段而已。”
塔鈴瞪大眼睛,急忙說道:“姐姐,這話莫要亂說。”
海蘭珠合上書,側頭看向塔鈴,“我沒亂說。你想,若大汗真信奉神靈,又怎會造下那麼多殺孽?”
塔鈴臉一白,“姐姐,這沙場流血是在所難免的。”
“我沒說沙場流血啊,我說的是……”
海蘭珠話還未說完,就被塔鈴捂住了嘴,“姐姐在我麵前說說就罷了,可別再當著別人的麵說,禍從口出啊!”
海蘭珠掰下塔鈴的手,無奈笑道:“我知道,我當你是好姐妹,才無所顧忌的。”
“不過,還是要謝謝鈴妹,今天那薩滿問我從何處來,我便按照你教我的答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