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Chapter.6(1 / 3)

一聲歎息過後,室內變得異樣安靜,仿佛就連過重的呼吸都不被允許。

心髒在跳動。

盡管夜欏衣一如既往的無神,但那張無波的麵孔下,卻在極力抑製著自己緊張而期待的情緒。

偃非命稍稍沉默了幾秒,再次歎息道:“抱歉,關於你……我所知並不甚多,而且,世上有些事情還是不知道比較好。”

“沒關係,多少都可以。”音落,夜欏衣突地立起貼近偃非命,盡管她的語調仍是缺乏力度,但是那雙眼眸卻閃著無比堅定而執著的光芒,就像雪山裏的孤狼鎖定了獵物,踏著無聲的步子,散發著令人悚然的寒意緩緩朝他逼近。

“反正我已經在漩渦之中了,從我來到這個世界起。”

臉貼的很近,甚至能感受到彼此的呼吸和溫度。偃非命麵色一顫,下意識向後退了一步,正了正色,別開了臉。

漩渦嗎……

他麵色微沉,似乎在思考著比麵色更為凝重的問題。

“罷了。”回首看向夜欏衣,偃非命再一次的歎氣。

這是第幾次歎氣了?

而他又該從哪裏說起?

應該從那段傳聞開始說起嗎?還是從黃帝封印蚩尤創立九州說起?又或者……是了,若硬要找一個起始點來說明,恐怕還要從當下的局勢說起。

而說到當下的局勢,則不得不再一次提起那個神秘的、一直隱藏在曆史洪流背後的那個組織,亦或者人。

“這隻是一種猜測,因為你出現的時機和王都的異動微妙的重合,所以我和長老認為,王都四處搜尋的人,大概就是你。不過,雖然下令的是太康王,但真正要找你的人,恐怕是他們。從堯帝時期起就潛伏在暗處,看準時機不斷挑起東黎、三苗以及其他部族和中原之間的爭鬥的神秘組織,一個龐大到滲透大荒每一個角落,卻並未自冠旗號的存在。”

“原來如此,聽起來是個很棘手的存在。”夜欏衣悠悠地說:“不過,比起這些,我更在意你為何將我帶出森林,帶到這裏。你應該目睹了一切吧。可是啊,明知我是異類,明知與我同行必然會給你帶來不必要的麻煩,為什麼?明明隻要將我交給王都的人就好了。以我對你的淺見,視而不見、棄之不理才更符合你的作風吧?”

聞此,偃非命當下眼眸一怔,陷入了沉默。

是呢,為什麼呢?

當時為什麼會握住她的手?為何寧願放棄大好的學習機會也要保護她?是為了不讓她落入那個組織的魔掌嗎?還是想要監視她?又或者……

偃非命不是沒有問過自己。

然而……

“或許吧,理由,已經不重要了。”

隨著此話音落,夜欏衣明顯感到自己眼眸一顫,心髒忽地被高高懸起又緩緩放下,緊張的情緒隨著全身一鬆化為虛有。這種情緒如同被陰霾籠罩的天空中瀉下了一縷又一縷的曦光,隨著光亮不斷的破出雲層,整個世界變得無比遼闊。

“你是笨蛋嗎。”她的睫眉緩緩地垂下,聲音輕如若鴻羽。

偃非命沒有回應她的話,隻是問道:“還有什麼想問的嗎?”

“唔,有。為何文獻庫裏隻有天工文圖,卻沒有關於記載過往曆史的記錄?”

“曆史的記錄?”偃非命仿佛聽到了什麼奇怪的言論,說:“除了軒轅國、蜀國以及較大的部族有專門的撰史者,較多數的部族基本不會以石板去記錄過去所發生的事情。大多舊事都是以口述的模式流傳下來的,就連我們偃師一族也不例外,除了複雜的術式會以石板或竹片記錄,祖輩,甚至更久遠的事情都是從長輩口中得知的。

當然,也有各別部族生而神靈,帶有百年前,甚至更久之前的記憶。

因為是口耳相傳,所以即使是同一件事情,也會因為講述的人不同而說法不一。”

“啊,那是因為人類會把對自己不利的,不好記的,殘缺的部分,以自己的主觀概念去彌補,修飾,變成有利於自己的說法。”

“是。”偃非命並未在意她的措辭,接道:“百年前,崇伯受四嶽推舉治水而敗,堯帝怒,命祝融割其首,葬於羽郊,其屍三年不腐,後以吳刀割之,立化黃龍而登天,誕德王文命繼父治水。”偃非命頓了頓,說:“這是自我出山以來聽到較多的說法,然若以偃師一族所流傳說法為真將其進行對照,此話卻多有詭譎之處。

吾族的說法裏,崇伯並非不忍蒼生受苦而盜息壤治洪水,甚至並未提起息壤一物。說那隻是崇伯被四嶽強行推舉,並加以唆使,在背負著振興一族的責任感下而產生的無奈之舉。另,崇伯的祖父是顓頊王,顓頊王雖為軒轅帝之孫,被冠以姬姓,但由於其母是黎民,導致顓頊王在族中備受排擠,就連他自己也開始憎惡自己一半的九黎血統,對黎民百般苛刻,立下了不少荒唐的規矩,最終引發了黎民的暴動。而負責鎮壓的部族,便是共工氏。

黎民乃九巫後裔,盡管自軒轅帝封印了蚩尤後黎者大多並入了軒轅國,但那僅是一部分。還有一部分黎民不甘臣服於中原大部,一直隱於林,習巫蠱,待機複族。而顓頊王的行為正好給予了他們機會,原本沉寂的黎者仿佛早知事態會發展如此一般,就連以善戰著稱的共工氏也倍感棘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