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飯後,莊軼海送走梅家夫婦後,他坐到梅寶兒身邊,抬起她的臉看:“怎麼了你?”這女人不對勁,剛才吃飯就一直悶不吭聲的,這副心事重重的模樣很不適合她。
梅寶兒抬眼看莊軼海,平靜地問:“你愛過我嗎?”
你愛我嗎?你愛過我嗎?女人最尋常也是最愚蠢的問題,今天終於輪到她來問了。
莊軼海歎氣:“寶兒,你認為什麼是愛?是天花亂墜的甜言蜜語,還是眼花繚亂的玫瑰與鑽石?”
“但我所理解的愛情,是能像孩子一樣去相愛的。你知道的,我沒有太高的智商去和愛情周旋。”梅寶兒自嘲地撇嘴。
“我去辦公室要開五十分鍾的車,這一去一回就是兩個小時。公司剛成立時,事事都要我親自去做,有時候忙到連喝水的時間都沒有,更別說吃飯了。那時我一天的睡眠時間不足五個小時,你是知道的。我的辦公室有一個休息間,很多時候我躺在床上根本就不想動了,還有好多次,我開著車睡著了。可是你在家等我,你可能餓著肚子,可能一個人害怕不敢睡,我必須要回去,回到你身邊。寶兒,如果這都不算愛,那麼,我無能為力了。”莊軼海說。
梅寶兒咬唇,在心裏掙紮了半晌,問:“那麼,那件事呢?”媽媽可以不問,但她不行,心裏要是紮了刺,時間是磨平不了的,隻能生成瘡眼,越發的難以治愈。
莊軼海閉上眼睛,長長地出了一口氣,再睜眼時,他眼根微紅:“寶兒,我不是萬能的神,我隻是一個普通男人。在我最累最苦的時候,我也需要一些肯定和安慰。而你像個孩子,隻知道歡喜的甜蜜的,卻分擔不了我的壓力,而且我也不想讓你擔心。所以,我向秦暮顏傾訴,她給了我肯定和理解,為我打氣。這一點,我的確是受了益的。至於金錢方麵,我就當是花錢看心理醫生,你也知道,我和她根本連麵都沒見過。”
在這件事上的確是他處理不當,寶兒受傷害他是知道的,但他想不到的是,她居然不吵不鬧就說了分手。他當時想著她在氣頭上,他解釋也是無濟於事,幹脆先由著她的性子,等她冷靜下來再慢慢來處理,分手這件事他沒當真的。
“莊軼海,我不是傻子,我表現得天真是因為你們太複雜。我並非不能分擔,而是,你有更好的選擇。就像做夢一樣,我們無法控製,但至少我們可以選擇用更妥當的方式去處理。”梅寶兒黯然地別開臉,她不想看他,不想看那眼底的深沉痛楚,這會讓她心情更煩亂。
“寶兒,你稍微對我公平一點。我忙到半夜回來,你關心過我吃飯了嗎?你給我倒過一杯水嗎?我累到心口痛你知道嗎?冬天你喜歡卷著被子睡覺,我經常冷著半邊身子睡覺,你知道嗎?我這輩子沒有太大的金錢欲望,我之所以這麼拚命,完全是為了給你更好的照顧。我承認我在這件事情上有過失,但是,罪不致死。你隻糾結於自己受過的傷害,卻沒想過也許這樣的傷害你需要負部分責任,你不能這麼自私,你不能因為這件事情就完全否認我們的將來。寶兒,這不公平。”莊軼海說。
今天範莉借買菜的機會問他這些事,他解釋了,她也接受了,她說自己這個做媽的,無論如何也是勸合不勸分,但最終還是要看寶兒的意思。
他以為有範莉的支持,他至少能爭取得一些分數,但他沒想到,母女談話的結果卻加速了他們分手。他更沒想到的是,平時看起來沒什麼主見的寶兒在分手這件事上會如此堅持。
“莊軼海,你真的非常好,甚至可能我以後都找不到一個對我這麼好的男人了。可是怎麼辦呢,我努力過了,可惜還是沒能放下。假如我的人生有七十年,那麼,我就有可能在剩下的四十六年時間裏不停地去糾纏這件事,這樣太累,我們都累,還是算了吧…”梅寶兒黯然地搖頭。
莊軼海愣了,他從沒見過這樣的寶兒,黯淡,冷然,甚至是尖利的,難道真的是他殺了那個快樂無憂的寶兒?不,這不是他想要的……
“真的不可以?”莊軼海把她的臉移了回來,看著她的眼睛。
“…對不起…”梅寶兒閉上眼睛。
是的,也許莊軼海的錯誤在許多人眼中看來微不足道,甚至有人認為這根本就不算什麼錯,但她不行,她過不了自己這關。
她無法不去想,他們做
愛的時候有多少次他在幻想壓在身下的那個是秦暮顏,這讓她感到毛骨聳然。她也無法不去想,在她看不到的他的思想裏,到底還藏著多少這樣的隱晦。
也許,這就是別人常說的感情潔癖吧。
寶兒,哪個女人不曾遇上這種事情?隻是,女人這輩子最大的修行,是隱忍。媽媽希望你把心結放下,畢竟,小莊待你還是極好的。
媽媽,莊軼海待我的好我知道,我曾經也是極滿足極幸福的。可是媽媽,我怕失去幸福,但我更怕的是,蜜糖的背後,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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重新搬回自己生活了二十四年的家,感覺像是做了一場夢,夢裏光怪陸離,夢醒後,首先映入眼簾的,仍然是父母雙親熟悉而溫暖的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