某年秋天,何雄健複員回到家鄉。
十八歲入伍,三年部隊生涯,讓他的身體像鋼鐵一樣結實,渾身肌肉在展示著青春和力量,膚色也變成健康的古銅色,臉上寫滿了堅毅和成熟,讓本來就英俊硬朗的他,多了幾分英氣。
走在家鄉順達縣北教鎮的道路上,看著曾經熟悉的景象,他思緒萬千,感慨著這裏依然是以往那樣的落後,並沒有多大的改變。
部隊生涯不僅給了他結實的身體,更重要的,是讓他有了堅韌無比的意誌以及一份愛國情懷。他知道,現時對國家來說,最重要的事情是大力推進經濟建設,特別是發展處於萌芽狀態的工業。
此時他就有著一股衝勁,要把熱血青春年華,投入到家鄉經濟建設中,讓落後的一切改天換地。
遠處的民房比起三年前還要破舊,一整排都是灰褐色的,幾乎所有房子都一模一樣,道路坑窪不平,或許是由於下過雨的原因,泥土是軟的,讓人踏上去就沾得滿鞋都是泥。秋風一吹,黃沙飛揚。
何雄健一步一步地往前走,突然,他發現了眼前不尋常的狀況。
前方的一塊空地上,竟然有兩夥人,這兩夥人本來騎著自行車出現,在不到一秒的時間裏,自行車全部被推到一邊,橫七豎八的倒成一堆。
兩夥人都緩緩走向空地中央,呈對峙狀態,兩邊分別至少有二十多人。
這些人年紀各不相稱,可以看得出,雙方互相怒視著,充滿火藥味。而他們的裝束,都是沾有油汙或汗跡的土灰色工人裝,很明顯,他們都是某個工廠裏的工人,或者分屬不同工廠的。某些工人手裏,竟然拿著木棒鐵錘以及一些鐵器工具。
這不是約場打架嗎?而且還可能是械鬥。何雄健心裏咯噔了一下,他立刻加快腳步,往這兩夥人所處的空地跑過去。
就在這時,對峙著的兩夥人裏麵,各走出一個人,其中一方走出來的,是個年輕小夥,這個小夥留著個鍋蓋短發,身材挺高,卻有點瘦削,他似乎是要代表身後的十多個人,跟對麵這夥人進行談判。
另一方走出來的,竟然是個姑娘,並且還是個美女,長發梳向後麵,紮成了一條馬尾,她對著鍋蓋頭小夥叫喊:“幹嗎你們非得約這個場子?這不是找事嗎,我告訴你們,如果你們526廠硬是挑起這個事端,別怪我們不客氣!我們這些工人可都是幹體力活的,火氣大,如果他們衝動起來了,我可控製不了他們!大家能談就談,談不攏的,可真要動手了!”
鍋蓋頭小夥立刻氣勢迫人地叫嚷:“董明月!你一個女的,還敢站出來代表你們恒業廠跟咱們談,我先給你一個服字,可現在,真正不會客氣的,是咱們!”
這個叫董明月的姑娘冷冷一笑,對著鍋蓋頭小夥說:“你們好卑鄙!想約出來談的是你們,還說不出來談,就派人來我們廠子裏搞事!”
鍋蓋頭小夥毫不退讓,再次高聲叫嚷回應:“是你們先卑鄙起來的!把價格做得那麼低,用的都是黑心材料,這不是以次充好嗎?我們可不會做這些,今天就得跟你們說個明白,不能再做這麼低的價格,否則,咱們就是要搞事,一天搞一次,甚至兩三次,搞到你怕為止!”
因為這個話語裏有些冒昧暗指,是衝著董明月這個美女說的,兩邊都有人暗笑。
聽到這些笑聲,董明月即時惱羞成怒,對鍋蓋頭小夥直喊:“這麼看來,沒辦法談得成了?”
在董明月背後,突然有一個工人大喊:“那還談下去幹什麼?”說完後,他扭過頭來,對著身後幾個大漢般的工人遞了遞眼色,這幾個工人手裏拿著家夥,開始走到隊伍的前麵,不斷往鍋蓋頭小夥靠近,而鍋蓋頭小夥後麵同樣有人走上來,他們都是拿著鐵器,眼裏充滿怒火的工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