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目光呆呆地望著寧馨兒手中的素箋,臉色變得灰白。他知道,師尊的相法天下無雙,不可能出錯。隻是,他不相信,她會是妖女,更不相信,她會亂世。
仿佛猜出了他心中所想,寧馨兒慢慢坐下,低低地說道:
“師兄,就讓一切在此結束吧……我們什麼都不要做,就隻是這樣等待,那麼就讓她自生自滅好了。我們不做,就是做了。我相信,我下的藥,天下無人能解。為了天下,我必須這麼做。否則,大晉未來的命運堪虞。”
她慢慢走近他的身邊,輕輕地低語。似乎忘記了兩人方才發生的不愉快,一如初戀的兩個人,柔情蜜意。
看到他沉默不語,望著他豐姿無雙的姿容,她的心中滿是感慨。看來他是被她說動了。既然知道天意如此,那麼就沒有必要逆天行事了。隻要他們靜靜地等待,一切都將回到起點。一切,也都向著最原始的道路行進著,這樣對於誰來說,都是最好的結局。
“師兄,你放心。我會一直陪著你的!不管你麵對的是什麼樣的危險,寧馨兒都會陪著你,陪著你一起走下去的。”她的手輕輕抬起,試探著要放在他的肩膀上麵。
現在,不,以後的永遠,這個肩膀都隻會是她一個人依靠了。
洛珈蹙眉,長吸一口氣,站起身來,背對著她問道。“我隻問你最後一句,你到底是救是不救?”
“什麼?……師兄你……”寧馨兒失聲叫道,到了此時,他還沒有忘記她麼?
“師兄,她已經是當今皇上的寵妃了。再不是你的新娘了,你不要對她存在什麼樣的想法了。對她來說,你就是大晉通天觀的掌教,你們兩個不會有什麼好結果的。倒不如,讓她徹底忘了你,忘了你們的過去。”
“我隻問你,你救還是不救?”
“師兄,你不要逼我,我是不得已的。”寧馨兒麵上帶著哀傷。
“哼!不得已?難道她的失憶也是你的不得已?”洛珈冷笑,轉身望著她,一副洞明的眼神。
“寧馨兒,不要將自己看得那麼無辜,看得那麼高尚。難道你做的事情完全處於公心和本意麼?”
說完這些話,他的麵上露出了如釋重負的表情,“既然你不願意,就算了……”
“師兄,你站住!”寧馨兒大叫,心中隱隱有一種很不詳的預感,似乎即將有不好的事情要發生。
洛珈頭也不回地向著小徑的出口走去,任憑寧馨兒在後麵喊破了嗓子。
他就那麼悠然,宛如閑庭信步地走著。一邊走,一邊慢慢地將頭頂的紫陽發簪輕輕地拔下。
寧馨兒見了,心膽俱裂,她隻是不要讓蘇婉擋住自己的去路,擋住自己在洛珈心中的位置,更要為大晉除害,她更要徹徹底底地將他綁在自己的身邊。
眼看著洛珈居然身無可戀,將掌教的紫陽發簪拔下。他想做什麼?難道他是要……
她不敢繼續想下去,眼中淚水如潮水般湧出,大哭著朝他跑去。一如小時候,受到委屈時找到的依靠。
“師兄!你不要這樣!寧馨兒不敢擔當!”她淒厲地跑到他的身後,抱住了他的肩膀,輕輕啜泣,“師兄!師兄!我答應!我救她!救她!”
他毫無留戀地掙脫她的手,向前走著。“你不要這樣,你隻管做你自己想做的事情,從今日開始,我也要做我自己想做的事情!”
“師兄,難道……難道你要辜負師尊的期望?難道你要置通天觀的數百年基業不顧麼?師兄,難道你要成為通天觀的罪人麼?”她一迭聲地大喊,忘記了他的身份,更忘記了自己的身份。
“洛珈原本就是罪人,不過是做了這麼久的真人,也自知道自己罪孽深重。”他停下了腳步,慢慢說道。
“不,師兄,你不要這樣。我答應你,我救她!救她!”
他的腳步停了停,轉身,望著她:“這是你說的!”
“嗯,是的!是我說的!我救她!”
寧馨兒身子中的力氣,好像被抽幹一般,噗通一聲坐在了地上。
到了這個時候,什麼大晉,什麼妖女,她已經管不了了。
她隻要他好好地做他的掌教,縱然他心中沒有自己的存在,隻要他在那最高處臨風地站著,讓她看到他挺拔的身影,就夠了!
“靈瀟閣”。
齊甜兒望著麵色灰白的蘇婉,默默垂淚。從方才到現在,短短兩個時辰,她已經吐了三次血。一次比一次多,氣息更是一次比一次嚴重。
“昭儀,你醒醒呀!”她默默地祈禱。
馮嬤嬤走了過來,低聲詢問:“甜兒姑娘,昭儀的病情怎麼樣了?”
齊甜兒搖頭,“方才太醫已經給她開過一些藥了。可是都讓她喝下去了,可是沒有半點反應。”
馮嬤嬤長歎一聲,道:“照這樣子下去,昭儀不是……”後麵的話,她沒有說出來,隻是低聲道:“菩薩保佑!”
齊甜兒聽她說到這句,驀然站起身來,朝著外麵跑去。
馮嬤嬤見她不發一言,已經跑了出去。“甜兒姑娘,你要幹什麼去?”
甜兒回頭,“馮嬤嬤,你照顧昭儀。我去去就來。”人已經跑出了靜室。
馮嬤嬤長歎一聲,默默坐在蘇婉的身邊,黯然道:“這究竟是怎麼了?不是好好的,怎麼會這樣?”
“昭儀,你不要有事呀!”甜兒一邊跑,淚水卻不聽話地一邊留下來。昭儀,你可千萬不要有事,你不是一直以來,都是最堅強的麼?
跑到了正殿,撲通一聲跪倒在先聖麵前。
“先聖保佑,保佑我家昭儀長命百歲,度過此劫。若是我家昭儀沒事,洛雲碧願意從此長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