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來了，嫂子，他們回來了。”一聽到直升機的聲音，莫非馬上歡呼起來，他相信他的隊長一定會和指導員他們一起回來。
\t“是的，他們回來了。”一看到那墨綠色的機身穿破雲層，穩穩地降落在他們麵前，淩雪莞爾一笑。
\t艙門打開，戰士們一個一個緩緩地從飛機上走下來，沉默地站成一排，卻沒有一個人敢看向淩雪。
\t“莫非，他們在逗我呢，是不是？一定是孟老虎讓他們故意逗我的，是不是？”淩雪看到戰士們悲傷躲閃的眼神，笑容還在她的眼底，一張小臉卻刹那間變得煞白。
\t“是的，嫂子，一定是隊長想……想……”莫非緊緊地拖住淩雪的手臂，心卻一下子沉到了穀底。
\t不是的，不是的，他的隊長他了解。這麼多年了，隻要有他在直升機上，第一個從飛機上跳下來的，一定是他孟老虎。
\t戰士們都下來以後，過了很久，淩雪才看到秦峰出現在機艙門口，他久久地站在旋梯上，默默地朝淩雪這邊看了一眼，低著頭走下飛機，站在戰士們身邊。
\t緊接著邵傑從飛機上走下來，他深深地凝望著站在停機坪前的淩雪，徑直朝她走了過來。
\t一看到秦峰和邵傑兩手空空走下飛機，淩雪心頭湧過一陣狂喜，淚水奔流而下，她用力甩開莫非，朝著飛機飛奔而來。
\t其實，她早就想朝著那直升機奔去，可是她怎麼也不敢邁動自己的腳步。從看到直升機的那一刻起，她覺得她的心就好像被一隻巨大的手揪扯著，她好害怕好害怕，她害怕又像上次一樣，看到秦峰和邵傑的手上，捧著那個富麗堂皇的小盒子，神情肅穆地從飛機上走下來，她好害怕那樣的悲傷再一次在她麵前重演。
\t現在她終於放心了，終於可以向著他飛奔而去了，秦峰和邵傑都是空著手走下飛機的。她不知道她的孟老虎為什麼還不出來，他是故意在逗她，還是想給她一個意外的驚喜？或者，又或者，他受傷了？變醜了？殘廢了？
\t傻瓜，受傷有什麼關係？變醜有什麼關係？殘廢有什麼關係？隻要你能平安回來，不管你變成什麼樣子，你都是我引以為傲的孟老虎啊！
\t“嫂子，你慢一點，你別跑這麼快！”莫非追著淩雪，自己卻忍不住和她一樣飛奔向前。
\t“小雪，小雪，你慢一點……”看到挺著大肚子朝這邊飛奔而來的淩雪，邵傑心頭一顫，立刻飛奔到她身邊扶住她。淩雪卻看都沒看他一眼，目光炯炯地望著前麵的直升機，一邊往前走，一邊笑著問他，“邵傑，孟喬呢？孟喬為什麼還不出來？”
\t“小雪，你先停下來，你聽我說。”邵傑拖住淩雪，眼中悲傷凝重，“小雪，對不起。”
\t“邵傑，你說什麼呢？什麼對不起？”淩雪甩開邵傑，她不是沒有看到邵傑眼裏的悲傷，可是他們不知道，對她來說，隻要孟喬沒有犧牲，隻要他還活著，隻要他人還在，就沒有什麼值得悲傷。所以淩雪依然笑容可掬地問邵傑，“孟老虎呢？這家夥還想和我玩什麼把戲？他就躲在飛機上，是不是？”
\t淩雪一邊問，一邊繼續往前走。見到秦峰，又笑，“秦大哥，孟老虎是不是躲在飛機上？”隨即又揚起笑臉，朝著飛機上脆生生地喊道，“孟老虎，你要是再不下來，我可跟邵傑先回去了。”孟老虎是個醋壇子，他最不願意看到她和邵傑在一起，聽到她這樣說，他一定飛奔下來說聲“他敢！”
\t可是他沒有！直升機依舊靜靜地停在她的麵前，敞開的艙門裏再沒有出來一個人影。
\t“孟喬，你是不是受傷了？你傷得很重是不是？”淩雪的心繃緊了，孟喬如果清醒，如果能走，以他對她的寵溺，他不可能讓她挺著大肚子這樣等著他，盼著他。孟老虎飛揚跋扈，霸氣橫秋，卻從來心無城府，他想愛就愛，說恨就恨，從不遮遮掩掩，從不躲躲藏藏。他一定是傷得太重，一定是不能說話，所以才不能回答，不能下來。
\t“邵傑，你扶我一把，我去看看他。”淩雪走到飛機跟前，抓住扶梯就要往上爬。
\t“小雪，小雪，你聽我說。”邵傑心中一痛，一把拉住淩雪，“孟喬他沒有跟我們一起回來。”
\t“是啊，小妹。”一直默默站在遠處的秦峰趕緊迎著淩雪走過來，他努力想朝淩雪擠出一絲笑容，望著淩雪大腹便便的樣子，秦峰最終隻是生硬地扯出一個比哭還難看的笑意，“小妹，孟老虎那家夥太可惡了，我要他和我們一起回來，他非要留在雲南，說是不抓住華雄那王八蛋，他就不回蓉城。”
\t“留在雲南？”淩雪心中倏然一沉，定定地望著秦峰，笑容飄忽，“秦大哥，你可別騙我。”
\t邵傑的凝重，秦峰的掩飾，戰士們的沉默。如果孟喬隻是受了傷，為什麼他們的眼裏那麼悲傷？會不會是因為害怕她懷著孩子承受不住這樣的悲傷，所以他們有意要把孟喬犧牲的消息瞞住她？孟喬常說“青山處處埋忠骨，何須馬革裹屍還”，會不會是孟喬交代他們把他就地安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