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最好的選擇(1 / 2)

皓月如鏡,穿梭層層雲間;

層峰疊巒,起伏萬裏江山。

“此景,此人,不負此生。”

楚曜說罷,拎起手中酒壺,將瓊漿玉液淩空倒下,一半沒入口中,一半灑在衣襟,何等酣暢淋漓、豪氣幹雲。

在月色的輝映下,他臉部的輪廓更加分明:這是一張稚氣方褪,英姿初展的麵容,目光遐明,不失風儀偉長。

雖然,他才十六歲;

雖然,他尚處於修行最基礎的通靈境初期。

然而,這一切並不足以影響到他的心境和氣度。

正如他所說,此景,此人,不負此生。

此景,即眼前的真武山,號稱天下玄門正宗之首的真武門倚山而建,能入此修行者,必將成為世之驕子;

此人,即身後佇立的另一名少年,慕雲逸。他二人相交十年,推心置腹,人生得一知己,夫複何求?

故所謂,不負此生。

慕雲逸也拎起酒壺,淺嚐輒止。

他與楚曜為友,欣賞的就是他的這種氣度。在這個以成敗論英雄的九州水陸,像楚曜這樣修行不利,卻依然以英發雄姿俯瞰山河的少年著實不多。每念及於此,他都不禁心生感慨:“若非十年前你救我一命,導致修行受阻,假以時日,必將成為一世英雄。”

“哈哈……”楚曜頭也不回,痛快的笑道:“失之我命,得之我幸。失去修行的能力,隻是暫時的;卻得一終生知己,何憾之有?”

慕雲逸也不答話,昂首痛飲,場間一時冷清,隻聞輕風拂枝,夜蟲啼鳴。

“是我慕雲逸欠你的。”

楚曜眉頭微蹙,他覺得今天的慕雲逸有些奇怪,回頭問道:“你這次下山探親回來,似乎多了些心事?”

慕雲逸沉默半晌,方才說道:“西秦帝國的宰相白良玉抓了我全家。”

聽聞此言,楚曜怔怔的望著慕雲逸,一時忘了如何說話。隻因慕家不過是一介普通的商賈,與官場毫無瓜葛,為何會得罪白良玉這個一人之下,萬人之上的宰相?

“他們要我殺一個人,事成則放了我的家人,我若不允,便要殺我全家。”

楚曜眉頭皺得更緊了些,手指微屈,將那酒壺斜拎,數滴清酒灑落在地卻渾然不知。

在他看來,這完全不符合常理:堂堂西秦相府,權操一域,要殺一個人就如同捏死一隻螞蟻,有什麼理由要脅迫慕雲逸來做?

“他們要你……殺誰?”

“你!”

慕雲逸隻回了一個字,這個字異常簡短,從他口中出來,卻帶著明顯的顫音。

這一個字解開了楚曜心中的疑團,卻又蒙上了一層新的迷霧。

真武山有五行防禦陣,外人輕易上不來,更別說來去自如的誅殺真武門弟子。慕家長住秦都,慕雲逸與楚曜份屬同門,朝夕相處。要殺楚曜,脅迫慕雲逸似乎是相府的不二選擇。

當然,真武門數百名弟子都是來自於西秦、北燕、東煌這三大帝國,其中不乏各國政壇人物埋下的耳目或爪牙。白良玉寧可費些周章,以脅迫的方式逼著慕雲逸來做,隻是不想將自己暗藏於真武門的臥底過早的暴露了出來。

這對楚曜來說,並不難以理解,他疑惑的是:白良玉為什麼要殺他!

楚曜自幼在真武山長大,極少下山。那西秦都城離真武山有千裏之遙,他從未涉足秦地,又如何會得罪到西秦相府的人?這一層新的迷霧,卻是比之前的疑團更難以解答。

慕雲逸被酒精迷離的眼神漸漸變得清澈,黝黑的眼眸露出一道寒光。

他沒有給楚曜更多的解釋,因為西秦相府的白良玉沒有給他更多的解釋。

楚曜也沒有繼續追問,他已經看見冰冷長劍離了慕雲逸的劍鞘,劍刃與鞘壁摩擦,發出刺耳的聲響。那聲響回蕩在清幽的山穀間,顯得格外悠遠,仿佛是他一生中聽到的最漫長的顫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