隱隱的,似乎有雷聲傳來,緊接著整個勤政樓都在跟著抖動,就像大地動一樣。
“地動,地動了,趕快護著陛下離開!”
地動會導致房倒屋塌,許多人的第一反應是護著李僖到開闊地去。
倒是崔渙見多識廣。
“都慌什麼慌?這是神武軍的火炮,應該是陛下的敕令將火炮調進了城內,相府指日可下!”
崔渙的話所有人都深信不疑,勤政樓內外發出了陣陣歡呼。
包括李僖在內,對此也深信不疑,隻有韋倜心下疑惑,他剛剛得到了稟報,田承嗣也砍了信使的腦袋,說明人家根本就不會服從新天子的調令,怎麼崔相公卻說火炮奉調進城了呢?
正疑惑間,忽有小黃門慌亂的跑進了勤政樓。
“不,不好,神武軍打進來了……啊……”
話還沒說完,獨孤開遠拔刀就砍下了這個倒黴宦官的腦袋。
“擾亂軍心者立斬不赦!”
然而,這種做法終歸是掩耳盜鈴,神武軍進城的消息就像長了翅膀一樣瘋傳開來,那些行搶的亂賊也都嚇得抱頭鼠竄,生怕被神武軍抓去砍了腦殼。
局勢在攻下興慶宮以後竟然就急轉直下了,韋倜心驚肉跳,不祥的預感襲上心頭。
他偷偷看了一眼站在高處的李僖以及狗摟著身子的崔渙,突然間眼前的畫麵極度不真實,好像做夢一樣。
李僖的嗓子都已經嘶啞了,但依舊用盡全身力氣大聲的嘶吼著:
“為了大唐,為了父皇,李家的江山,殺賊!殺賊!”
殺賊!殺賊!
回應聲稀稀拉拉,寥寥無幾。
猛然間,韋倜醒了過來,他意識到自己已經將整個家族拉入了萬劫不複的深淵。
李僖的承諾,崔渙的不動聲色,誰能保證不是精心設計好的,隻為了拉他這個門下侍郎下水呢?
當然,他肯幫助李僖登基奪位,最主要的原因還是從李僖那裏得到了確實的消息,秦晉已經在西域戰敗,這一點他也幾番驗證,甚至派人去了一趟河西與隴右。
但預想中的情況沒有出現,神武軍似乎依舊團結,李僖的登基就像兒戲一樣,眼看著就要死無葬身之地了。
韋倜忽然間產生了到外麵去的想法,他不能就這樣坐以待斃,他不能就這樣坐等死亡到來,就算失敗也要戰鬥到最後一刻。
“臣願上城指揮,抗擊逆賊!”
“韋卿忠勇,準奏!”
韋倜帶著獨孤開遠和五千南衙禁軍由南門出了興慶宮,沿著朱雀大街穿直奔金光門。
獨孤開遠覺得奇怪。
“神武軍在北麵破城,咱們為何去了西麵的金光門?”
韋倜冷笑數聲。
“你還看不出來嗎?舉事已經失敗,咱們現在逃出去,或許還有一線生機,留下來隻會有一種下場!”
獨孤開遠打了個冷顫,他知道韋倜說的沒錯,可城內還有家人子弟,總不能獨自逃出去求生吧,走也要帶著他們一起走。
“我要去永興坊先接家人子弟!”
韋倜則斥道:
“現在已經來不及了,你若不走,就再也沒有機會了,趁著金光門的守軍還沒……”
投降兩個字,他真的不想說出口,南衙禁軍抓人是一把好手,可用來守城,實在是趕鴨子上架。
抵達金光門,韋倜赫然發現城門已經被土石堵死。守軍得知天子派了門下侍郎協助守城,紛紛歡呼鼓掌,又一窩蜂簇擁著他登上了城牆。
韋倜無奈之下,半推半就上了城,舉目四望,這裏還沒有神武軍攻城,也算不幸中的萬幸。
忽然有人指著遠處喊道:
“看那裏,看那裏,是不是有一支人馬?”
韋倜循聲望過去,金光門外是一片開闊地,幾乎一眼望不到盡頭,就在官道的盡頭有一支騎兵疾馳而來,迎風獵獵的纛旗竟熟悉無比。
長安城中,沒有人不識得這麵纛旗。
“丞,丞相,是丞相的纛旗!”
終於有人脫口而出。
韋倜使勁揉了揉眼睛,仔細看過去,旗幟雖然略顯陳舊,但確確實實是大唐丞相的纛旗。
“回來了,丞相回來了!”
下意識脫口而出,韋倜隻覺得腳下一軟,跌坐在了地上。
秦晉終於回來了,終於回到了闊別兩年的長安。
在這裏迎接他的,是一個嶄新的長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