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元吉沉吟著,口中就打了絆,第五琦暗道,剛剛在韋府吃了閉門羹的事我可是說了兩遍,你這老家夥就沒聽見?真要懷疑一下是不是真的老糊塗了。
“你去見一見盧杞,盧家這個四郎雖然年輕,但卻是神武軍的元老,秦晉的親信,如果此人能做主,一切宵小都不值得一提!去吧……”
說完,夏元吉竟又兀自打起了鼾。
第五琦心裏十分氣憤,甚至還有些腹誹著秦晉,怎麼臨西征之時將朝政交給了這些滿肚子陰謀的老狐狸,明顯是所托非人啊。
但現實就是這樣一個情況,也隻能捏著鼻子認了,趁著天還沒黑,城門沒關,去城北大營去見一見盧杞。
種種異象,總要引起相關人士的重視,否則真等到亂子起來了,再想補救又談何容易呢?
駐紮在皇城城以北,大明宮以西的神武軍京兆營可說是神武軍中精銳的精銳,盧杞本來一直在河東坐鎮,直到秦晉西征便將其調了回來,掌管京師防務。
第五琦在轅門外等了不到一刻鍾,盡去通稟的校尉又快速走了出來,態度很客氣,也很謙恭。
“大將軍軍務纏身,第五相公未曾預約,今日怕不得相見了,還請相公不要見怪。”
第五琦氣笑了。
“那就預約,明日總能見麵吧?”
那校尉赧顏道:
“實在對不住,須得三日後才能……”
第五琦起身怒道:
“三日便三日,你登記了,我三日後再來!”
說罷,上馬,拂袖而去。
縱馬入城,第五琦的怒氣才稍稍消減了一些,冷靜下來以後頓覺心中透涼,從幾位重臣的態度來看,事態實在比自己預想中要怪異的多。
連盧杞都是這種不清不楚的態度,真真是讓人難以窺透疑雲中的真相,長安城究竟出現了什麼問題?
勒馬駐足,第五琦也是一陣心塞,他好歹也是堂堂的尚書右仆射,中書省的長官,掌握著中書省的大權,居然主動上門都見不到想見的人,難道是他們真的沒有時間,抑或是真的病了嗎?
胡思亂想了一通,他也沒了主意,不知道該如何應對了,難道當真回家蒙頭大睡,等著亂子從天而降?
第五琦不甘心,他從來都不是一個坐以待斃的人,分析眼下局勢,如果亂子起來了,什麼最重要?當然是兵權了,既然如此,就去找那些掌握兵權的,可靠的人。
把長安內外掌握兵權的人挨個數了一遍,第五琦覺得隻有神武軍新軍校尉高長河最靠譜。
高長河手下的兵不多,隻有八千人左右,但卻是清一色的火器營,每一個士兵都能熟練的使用各種威力巨大的火器,其中長安半數的火炮就都在這支新軍中。
懷著忐忑的心情,第五琦又去了城西,高長河所部駐紮在城西外五裏處,出了城天色就已經擦黑,守城的士卒開始緩緩關閉城門。如果連高長河都讓他吃閉門羹,今夜就隻能露宿荒野了。
新軍轅門洞開,高長河親自出來迎接第五琦,第五琦感動的差點流下淚來。
“第五相公連夜造訪,可是有緊急軍務?”
“事涉機密,咱們進去說。”
軍帳內,牛油大蠟劈啪作響,散發出一股濃烈的臭味。
第五琦又將今日的各種怪事說了一遍,然後斷言道:
“近日,長安一定有人作亂,希望將軍能時刻警惕,派兵入城,巡察治安,防患未然!”
高長河犯難了,他是個實在人,不會和第五琦將那些曲裏拐彎的話,便直言自己的苦衷。
“新軍歸京兆營訓練,卻須政事堂與相府一齊下令才能調兵,末將十分認同相公的判斷,奈何軍法如此,沒人能夠也不敢違反!”
第五琦急道:
“如果有人作亂起事難道也要等著中書門下和相府一齊下令才能出兵平亂嗎?”
“如果真有人作亂,可以根據臨時條例,再得不到上司調令的情況下,可由領兵主將自行判斷是否出兵。也就是說,末將現在可以加緊準備,征調物資,但隻有確切有人作亂以後才能出兵。”
第五琦歎了口氣。
“長安城高池深,如果有人作亂又怎麼會敞開城門放你們進去呢?就算等你強攻進去,局勢恐已經注定了,一切都沒用處了!”
高長河對第五琦的判斷實際上多少還是有些疑問的,如果真到了這麼迫在眉睫的地步,那為什麼全城上下乃至全軍上下都沒人警覺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