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了殿門,正瞧見門下侍郎韋倜兩人頷首示意之後便擦肩而過。
離開淮陽王府,走了幾步,剛要上馬,第五琦好像想起了什麼,心中覺得奇怪。
數月一來,一直聽到許多傳聞,韋倜經常兩三日就拜見太子,最初他並不以為意,可今日突然就覺得其中或許有些不為人知的事情。
回到政事堂,在圍廊裏就能聽到廨房裏的郎官們議論紛紛,間或幾個詞蹦出來,讓他頓時心驚肉跳。
戰敗、身殆、覆沒、此類字眼一個個傳入耳朵裏,第五琦立時就將李僖帶來的晦氣一掃而空。
回到正堂,他叫來了幾個心腹,詢問廨房內議論的事情。
這一問還真問出了件聽天的大事!
與其稱之為大事,叫做傳聞更加貼切。
“戰敗?”
“第五相公不知道?這幾日朝野都在瘋傳,丞相在波斯戰敗了,到現在還生死不明,還有安西節度使鄭顯禮,拔汗那一戰被大食人生擒活捉,據說要被弄去大食人的國都做奴隸,還有……”
一樁樁一件件,說的有鼻有眼,第五琦暗暗心驚,這種謠言先不論真假,對朝局的傷害可太大了。
可這種謠言是從哪傳出來的呢?
他的心思很快就落在了這件事的源頭上。
郎官們肯定查不出來這種事,他們也隻能在案頭寫寫畫畫,閑暇時於廨房內說些無關痛癢的玩笑話。
但一斑可以窺全豹,中書省的郎官們這樣,門下省、丞相府的郎官們是不是也這樣呢?
念及此,第五琦就再也坐不住了,立即急三火四的趕往京兆府。
京兆尹崔光遠的手中握有南衙禁軍,負責長安內外城以及皇城的治安,這其中就有偵知情報一項。
可令他震驚的是,竟然連身為京兆尹的崔光遠也沒聽說過這些謠言。
第五琦很不滿,也很不安,但他忍住了火氣,交代著必須馬上查出謠言的源頭,同時張貼布告,驅散謠言,決不能讓這種動搖神武軍根本的謠言繼續蔓延下去。
交代完具體事宜,第五琦一句閑話沒說便又急三火四的走了,中堂屏風後閃出了一個人影,看著第五琦身影消失後的門口發出一陣怪異的冷笑。
“大尹如何看此事啊?”
崔光遠的臉上永遠都是一副笑容,不管見到上位者還是比自己地位低的人。
“十二郎,第五相公是個能吏,他的心思都在錢眼裏,十二郎又何必在意呢?”
這個神秘人叫獨孤開遠,獨孤家一直是長安城內的大族,不論嫡係抑或各房支係都十分繁茂,作為獨孤家鳳州房的長房十二子,其人自幼就深受家族熏陶,有朝一日必須重現家族昔日之榮光。
“第五相公倒可以不管,但大尹是否要為自己留一條後路啊?”
這是他第六次來見崔光遠,可崔光遠這條老狐狸就是不鬆口,既不逮捕他這個陰謀之徒,也不對其拒之門外。
獨孤開遠覺得這條老狐狸應該是在觀望,抑或是說在猶豫,所以決不能放棄,必須一以貫之的堅持到底。
“後路?什麼後路,十二郎還是這麼危言聳聽,你要做什麼不不聞不問就是,又何必拉上我呢?”
見他還是如此敷衍的模樣,獨孤開遠不由得咬咬牙,暗道隻有下猛料才能有效果吧。
“太子登基在即,大尹當初可是積極附逆之人,如果不做些什麼,恐怕難以憑著首鼠兩端平安無事吧?”
崔光遠何許人也,那是混跡於官場大半輩子的老狐狸,又豈會被一個後生晚輩幾句話就嚇唬住!
“太子登基自是正理,可朝政還在相府、中書門下兩省掌握之中,我又豈能不平安無事?”
獨孤開遠又咬了咬牙,說道:
“恐怕大尹還不知道,那位大人物已經默許了!”
“什麼?”
崔光遠立時大變,袖子旁邊的茶碗都被掃到,落在地上摔的粉碎。
第五琦離開京兆府以後不急著回政事堂,帶著隨從沿著大街到處走走看看,卻發現了一個往日不曾注意的異常情況。
那就是平日裏負責巡察治安的南衙禁軍大都不見了蹤影。
按照要求,每個坊內必須有一個伍,沒條大街上必須有一個隊,第五琦一連經過了七八個坊,沒有一處附和要求。
如果,萬一出現了意外,可就萬萬反應不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