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日下午,從涼州傳來了丞相的軍令,大軍過河,進入張掖城中,為城中的軍民送上糧食和補給。
張掖城此前經曆了數月的圍困,向來已經接近糧草枯竭的邊緣,巡撫河西的苗晉卿能夠堅挺到今日,也稱得上一個奇跡了。
清虛子與薑鳳翔進行了短暫的商議之後,決定一部進城,一部渡過若水,留在城外警戒。
這麼安排是出於謹慎起見,雖然優素福已經撤軍了,但誰又能保證這些大食人不會殺一個回馬槍呢?
清虛子捋著頜下稀疏的山羊胡子說道:
“丞相雖然遠在百裏之外,卻能一眼看透戰局的發展,真是我輩所不及呢!”
薑鳳翔撇了撇嘴,不置可否,他的心裏對清虛子這種諂媚是不以為然的,現在又不是在丞相麵前,何必說這等讓人聽了頭皮發麻的話呢?即便這是事實,但在一個正直的人看來,也是極為不妥 的。
雖然對清虛子的人品有所異議,但清虛子這一路上的表現卻也讓薑鳳翔折服不已,此人雖然看起來十分油滑,但打起仗來卻從不偷奸耍滑,其所親領的炮營更是敢於列陣最前麵,對衝鋒的敵軍騎兵予以炮火打擊,又能在敵兵衝至陣前之際,及時的將炮兵撤走。
僅僅這份膽量和能力,也是值得人敬佩的。
薑鳳翔思索了一陣之後,主動請纓留在了城外,而是讓清虛子帶著補給趕赴張掖城內。
優素福大本營的變故,身在張掖城中的苗晉卿也早就發現了,但為了防止中計,一直靜待觀察,不敢輕舉妄動。畢竟派出去的探馬並沒有在亂成一片的敵營中發現唐朝的軍旗。
直到清虛子帶著物資抵達了張掖城下,苗晉卿這才徹底確認,張掖之圍已經解了,此前上百個日日夜夜的堅守終於沒有白費。
一念及此,不由得老淚縱橫,在最後的數十天裏,他本已存了必死之心,現在突然獲救,其心中之激動難以言表。
滿城上下歡喜鼓舞,慶祝著這來之不易的勝利。
但是,張掖為此付出的代價也是極為嚴重的,城中十六歲到六十歲的男丁幾乎全被組織起來守城,而幸存活下來的卻隻有十之二三。看著一張張滿是疲憊,有溢滿了喜悅興奮的,各色不一的臉,苗晉卿感到了一陣陣的解脫,竟然眼前一黑,仰頭跌倒。
當他再次醒來時,已經是繁星滿天,室內的牛油大蠟火苗撲簌簌的跳躍著,一張瘦削而又蓄著稀疏山羊胡的臉第一個出現在視野之內。
“苗撫君可算醒過來了,貧道帶來了丞相的親筆信呢,當然,還有物資……”
苗晉卿認得這張臉,此人正是頗受秦晉信任和重用的一個道人。他從前隻覺得,此人以妖言蠱惑秦晉,現在看來事實並非全然如其想象一般。
“丞相,丞相合適可抵達張掖?”
秦晉的親征,讓苗晉卿心下大安,覺得大食人就要得到應有的教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