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封大夫……”
登時,封常清就瞪了他一眼,鄭敬趕緊改口道:
“不,是封司馬,末將該打,該打,一時口誤……”
封常清有氣無力的叮囑道:
“城中人多眼雜,耳也雜,切不可再如此了!”
“是,是是,末將記下了!”
鄭敬見左右的軍卒都距離他們有很大一段距離,便又壓低聲音道:
“朝廷的兵馬何時能到 啊?史朝義叛軍勢大,怕,怕城內這些烏合之眾守,守不住……”
“旬日功夫還是沒有問題的,安心守城就是,河東神武軍早就已經有所動作,相信很快就到了!”
神武軍的名頭,鄭敬是知道的,燕軍幾乎所有的敗仗都是栽在了神武軍的手裏,現在燕軍內部差一點已經到了談神武軍色變的程度。軍心如此,試問又還有什麼希望能夠恢複到起兵之初的那一年呢?
不過,史家父子才不管這麼多,他們隻要能割據一道之地,能作威作福便可,至於其他,恐怕也沒有那麼遠的心胸。
“準備準備吧,叛軍馬上就攻城了,今日有的累呢!”
鄭敬又舉頭向城外望了望,但見史朝義的兵馬列陣整齊,但卻似乎沒有立即攻城意思。
“城外的叛軍,此時應該是在虛張聲勢吧!”
話音剛落,便聽得城外叛軍戰鼓陡然急促了起來。
鄭敬的先頭馬上一驚,史朝義部與所有燕軍一樣,無論戰鼓抑或是號角都是同等規格,所傳遞的內容也是一模一樣的。
“不好,叛軍攻城了!”
史朝義部叛軍的攻城突如其來,以至於許多人都驚得有些不知所措。城內發生的變故的確對守軍影響十分之大,尤其是曹敦不明不白的遇刺以後,軍心和士氣都已經低落到了極點。
而與此同時,更嚴重的問題是,不知從哪一天開始,就又有了更加令人膽戰心驚的謠言,稱大燕皇帝已經在南巡途中遇害了。
這些消息一開始隻是在低級軍將和士卒中流傳,很快這些消息就傳到了各軍主將的耳朵裏。各軍主將當然明白問題的嚴重性,於是嚴令禁止傳播謠言,一旦發現便立即就地正法。
盡管各軍主將應對得當,但對軍心還是造成了無可挽回的影響。
最先與叛軍接戰的是城下的鎮軍,經過旬日的安撫,他們已經接受了阻擊攻城叛軍的任務,但顯然士氣不高,一經接戰就敗得四散奔逃。看得在城上觀戰的鄭敬頻頻咋舌。
“這,這些鎮軍雖然弱了些,可,可也不至於一觸即潰吧……”
一旁的何敞低聲譏笑道:
“燕平鎮又何嚐弱了?還不是一樣……”
鄭敬的臉上閃過些許尷尬,燕平鎮的兵馬的確被先期返回範陽的史朝義部兵馬打的大敗,但不知何故,其後續動作沒有跟上,竟平白的讓封常清撿了便宜。不過,他還是慶幸的,如果不是被封常清撿了便宜,他現在早就成了一團腐肉了。
卻聽裘柏歎息一聲道:
“城外的那些兵馬早就是守城的犧牲品了,他們沒有四散奔走,已經實屬難得,為了範陽城,他們也算死得其所了!”
這當然屬於站著說話不腰疼了,裘柏從來都不會以燕軍一員自居,從一開始也是存著個看戲演戲的態度,城內的兵馬也好,城外的兵馬也罷,在他眼裏都是史賊叛軍,死的越多才越好呢。
不過,許多被臨時抓了丁的百姓也混雜在城外諸鎮軍之中,這些沒有來得及逃難的百姓又何其的無辜呢?
史朝義叛軍的攻勢愈發猛烈,在半個時辰之後終於抵達了範陽城外的護城河下,隻不過護城河早就因為天旱而幹的一滴水不剩,成了一道壕溝。
這些人就像早就準備好了一樣,步卒身後跟著數不清的人推著板車,上麵裝滿了沙土石塊,到了壕溝前麵就將車上的沙土石塊傾倒進去,如此往複幾次,竟大有將壕溝部分地段填平的架勢。
鄭敬這才緩過神來,大聲的呼喊著:
“放箭,放箭,不能讓他們把壕溝填平了!”
事實上,範陽城的護城河極寬,從城牆上到護城河外沿,已經接近一箭之地,普通的兩石弓射出去,即便射中也到了強弩之末,很難造成有效的殺傷,隻是白白浪費箭矢而已。
所以,各軍將並沒有執行放箭的命令,隻是眼睜睜的看著城下壕溝被一點一點的填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