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尹此來何事?”
嚴莊也是個人精一般的人物,見秦晉將韋見素留了下來,便權衡一下,覺得此事並無避開韋見素的必要,便道:
“下吏聽到一些風言風語,河北今年大災,史賊叛軍沒有足夠的糧食供養百姓,便要,便要使出驅虎吞狼之計!”
“驅虎吞狼?”
秦晉一愣,馬上就明白了。
“難道史賊打算將受災的百姓驅趕到黃河以南?”
“正是!”
這一回,不但秦晉呆住了,就連韋見素都大有搖搖欲墜之感。如果在往年,黃河是一道天然的屏障,可以擋住絕大多數的流民,而今年的情況則大大不同,黃河多處發生斷流,受災的流民可以徒步走過黃河河道,輕而易舉的就能抵達黃河以南。
“史賊好毒的計策!大夫,大夫,朝廷可要早做籌謀才是!”
韋見素也不再矜持,而是急著建議秦晉趕緊未雨綢繆,一旦大批的流民百姓進入都畿道,糧食問題,治安問題,都會成為頂頂頭疼的問題。相比之下,糧食問題和流民可能造成的騷亂已經不值得一提了。
秦晉也是一籌莫展,久久想不出個合適的應對之法。
他實在沒想到,原本是在作壁上觀和出糧賑濟之間做選擇,現在卻演變成了沒有選擇,如果史賊叛軍的陰謀得逞,後果將難以想象。
“韋相公可有建議?”
韋見素甚少主動建言,但情急之下還是說道:
“以老夫之見,可有上中下三策!”
“請相公詳細道來!”
“上策,接納流民,開場放糧,擇地安置,勿使鬧出民亂,雖然短期靡費甚巨,但從長遠看,卻是贏得了民心和百萬丁口!”
秦晉點了點頭又問道:
“那何為中策?”
“中策,派兵將流民堵在黃河北岸,過一人殺一人,過十人殺十人。如此,流民再不敢冒險渡河!”
秦晉搖了搖頭,所謂中策無異於自己打自己的臉,短期看能省下一些糧食,不必擔心民亂,可從長遠而言,必然會使河北百姓恨透了朝廷,而更加與朝廷離心離德,不利於將來朝廷克複河北。
所以,韋見素的所謂下策,秦晉已經不必聽了,但全盤接受河北的百萬流民又談何容易呢?一時間之間,他的心情轉壞。帶來這個壞消息的嚴莊則尚未就此事表達自己的看法,秦晉看向他,以目光詢問。
嚴莊畢竟是在安祿山的偽燕朝廷裏做過宰相的人,必然有著不小的人脈。這也是他能率先得到這些消息的因由。不過,與從前的叛賊還有聯絡則是個十分令人猜忌的問題。因而,他馬上解釋道:
“下吏從前的僚屬有意棄暗投明,特地遣人捎來信,除了詳細說明一些史賊叛軍的內部情況以外,著重詳述的就是驅趕流民一事,隻怕這旬月之間就要有所動作了,大夫還要盡快做出決斷才是!”
說話的同時,嚴莊見秦晉雙眉緊鎖,似乎心煩不已,便道:
“下吏有個建議,不知當講不當講!”
“講,但講無妨!”
其實,嚴莊此來原本就是要建言的,隻不過需要一個合適的契機而已,現在他見秦晉與韋見素都是一籌莫展的模樣,便覺得該自己出馬了。
“史賊叛軍有驅虎吞狼之計,朝廷何妨將狼趕到虎口去,如此便不會遭遇池魚之殃了!”
“詳細說說!”
秦晉見嚴莊一臉的自信,便知道這廝早在來之前怕是就已經成竹在胸了。他知道嚴莊是擅長使用詭計的人,如果此人肯開動腦筋,說不定還真能想出一些驚人的計謀。
“此事,說簡單也簡單,說難辦也難辦,關鍵在於有個得力的人選可以執行!”
這時,韋見素也催促道:
“嚴大尹就不要賣關子了,趕緊說吧……”
嚴莊這才幹咳了一聲,一本正經的說道:
“河北災荒,史賊在黃河北岸的防禦已經形同虛設,朝廷可選派得力官吏委以天子符節,帶著糧食到河北去賑災,每到一處便設民營,招募百姓充作民兵以自保。隻要計劃順利,朝廷賑災的消息便會傳遍河北,沒有糧食可吃的百姓必然心向朝廷,如此步步為營下去,豈非一舉兩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