閔修文道:
“大夫自謙了,日理萬機乃朝廷之福,百姓之福,天下之福!”
秦晉也笑了:
“是啊,如果秦某一人過著暗無天日的日子,能使百姓日夜歡樂,還有什麼是不值得的呢?”
已經死去的玄宗皇帝曾說過,瘦我一人而肥天下這種話,秦晉的話與之有異曲同工的意思,但玄宗皇帝最終還是晚節不保,致使天下糜爛如斯,倒是眼前的秦大夫,擁有如此身份地位還終日身著布衣,吃行住都十分樸素,如果讓他……
接下來的事情,閔修文不敢再想下去,如果天下換一個人主,又會是什麼樣子呢?
閔修文不是個蠢人,有一點他看的十分清楚,別看秦晉現在大權在握,地位高高在上,可一旦將他剛才的想法付諸實踐,便很可能會招致眾叛親離,天下離心的境地,而這種誘惑可不是每一個人都能夠忍受住的。
“大夫乃國之柱石,自然當得起所有美譽。下吏鬥膽建議大夫,還請大夫允準!”
“但講無妨!”
秦晉對閔修文這種鄭重其事的說話方式已經漸漸習慣,朝廷上的官吏有不少人都是如此,見得多了也就見怪不怪了。
“大夫一身係天下千萬人安危,切勿保證身體,不可過度操勞,否則這天下亂世又有誰來撫平呢?”
……
閔修文悲壯而來又誌得意滿而去,秦晉有意讓此人到河西去,讓苗晉卿審時度勢使用。在他看來,閔修文其人雖然沒有治國大才,卻是有著縱橫家所應有的基本素質,蘇秦張儀在世也不過與此。如果此人可以說服郭子儀,河西局勢稍緩,他便可以騰出手來,有足夠的時間去平定河北叛亂。
“備馬,去西明寺!”
西明寺本是高宗年間奉高宗詔諭興建,大法師神泰與玄奘都曾為上座寺主,可惜在至德元年毀於亂民燒搶,至德年間雖然有達官顯貴曾募款重建,但終究再沒有迎來昔日盛況。直至吐蕃陷城,這裏的法師與沙彌一並被遷往他處,神武軍克複長安以後就再沒有恢複為佛寺,而成為廢棄的乞丐寄居之所。
元一枕奉命重建千牛衛,便選中此處作為官署。一則,西明寺占地寬廣,又有許多殿宇沒有毀壞,正好可以不多耗費錢財的前提下,而擁有足夠的規模。
秦晉對元一枕選擇的西明寺也很滿意,就連一向以吝嗇摳門著稱的宰相第五琦都誇讚了他幾句,為朝廷省下了一筆不小的支出。
在親衛的護擁下,秦晉很快就抵達了西明寺,早有千牛衛的旅率在門口迎候。
“末將恭迎大夫,千牛衛將軍外出公幹,令末將全程陪同!”
“帶我去見陳千裏!”
秦晉不問元一枕外出去有什麼公幹,以元一枕這種善於鑽營巴結的人,能夠放棄了這次巴結的大好機會,而外出公幹,那就一定是有比鑽營巴結更能得利的地方。可能元一枕此人馬上就又會掀起一番大獄吧,秦晉如此暗暗想著。
踏進西明寺的一瞬間,秦晉感受到的並非佛寺曾擁有的安寧祥和,一種瘮人的寒意登時從腳底下傳來。
千牛衛的肅殺之氣可見一斑,也間接證明了選擇元一枕組建千牛衛這種特務機關是一個正確的選擇。
西明寺占地很大,那旅率引著秦晉往東麵的院落走了大概半刻鍾,穿過幾處上鎖的門,抵達了一處看起來並不像監牢的廂房前。廂房的門也上著鎖,就連窗戶都以木板和鐵條封死。
“罪囚陳千裏就在裏麵,大夫請自便!”
很快便有軍吏將坊門的銅鎖打開,門吱呀一聲被推開,秦晉邁步便要進去。那旅率卻道:
“大夫請留步,還請末將先一步進去妥善!”
其實裏麵也有軍卒看管,不過秦晉畢竟身份地位特殊,不容任何閃失,旅率這麼做也是出於謹慎。
秦晉擺了擺手,自己是去見陳千裏,又不是什麼洪水猛獸,有什麼可怕的呢?
事實上,陳千裏很是虛弱,在一處看起來還算幹淨的胡床上麵朝裏側躺蜷縮著身體,手腳上均有拇指粗細的鐵鏈綁縛,就算翻個身也會稀裏嘩啦的作響。
陳千裏顯然沒有睡著,聽到有人進來,便頭也不回的說道:
“知情的人和事,陳某都已經說了,又何必再多費唇舌呢?”
秦晉喉頭一陣發澀。
“是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