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千一十章:終以怨報德(2 / 2)

對於這一點杜甫並不擔心,秦晉現在年富力強,有著足夠的體力和精力把控權力細節。反觀太上皇晚年那些複雜的明爭暗鬥,更多的要歸結為太上皇年老體衰,精力已經大不如前,對權力的細節也無法一一掌控,失控自然也就成了順理成章的事。

一個人所在的位置不同,看待問題的角度和高度也自然會隨之改變。從前的杜甫隻一心想著求官,尤其是到了最為難熬的困頓時期,求官的目的也變得越來越簡單,僅僅是為了家人謀一個安穩的生活,不至於顛沛流離,不至於吃了上頓沒下頓,不至於再發生幼子餓斃的慘劇。

直至今日此時,想起當年所麵對窘境與絕望,杜甫仍舊唏噓連連。然則,在馮翊郡太守任上一坐就是四年,現在又以前所未有的身份巡撫河東,地位今非昔比,其所求的也早就時過境遷。

忠君也好,終於朝廷也罷,在他看來都沒有構造一個安穩的天下要來的實際。天子可以枉顧百姓死活,驕奢淫逸,朝廷也可以助紂為虐,倒行逆施。唯有一個安穩的天下,才能使天下受苦受凍之人過上好日子。

如今,他和他的家人已經過上了衣食無憂的日子,現在是時候踐行當年所發下的宏願了。

正是追求的不同,杜甫才沒有任何的道德包袱和心理負擔,就算秦晉將天子當做了提線木偶又如何?在這場浩劫裏,李家有太多的機會挽回局麵,但每一次都將一手好牌打的稀爛,這說明什麼?這說明了天命或許已經開始改變了……

“一旦史思明大舉南下,河東的兵馬不足以抵抗,擴軍也刻不容緩!”

杜甫終於進入了自己此番回京的正題,擴軍!

不過,秦晉給予的回答卻出乎他意料之外。

“擴軍不宜在地方進行,關中可以增派新軍五萬,若還捉襟見肘,屆時可從洛陽方麵出兵策應!”

杜甫馬上就明白了秦晉的想法,地方不可以征兵擴軍,這正汲取了安祿山造反的教訓。不但不能使兵源出自當地,就連糧秣的調撥之權,也必須牢牢的掌控在朝廷手中。

巡撫河東最重要的一個差事,就是負責為節度使整備提調糧食。表麵上這是減輕了節度使的負擔,使得節度使隻專心戰事,但這也在事實上分散了節度使的權力。

此前杜甫還擔心盧杞會對這種情況有所怨言,但他卻發現自己想錯了,盧杞非但支持秦晉的決定,還主動的交出了更多的權力。

目前,朝廷隻在河東、朔方、隴右三地設置了巡撫,都是關中周圍最為重要的地方,隻要這些地方牢牢的抓在朝廷手中,地方勢力也就很難在有所作為。

“節度使有割據的傾向,地方大族在其中起到了推波助瀾的作用,大夫若要徹底杜絕割據隱患,就必須得治理地方大族!”

秦晉點了點頭,地方大族雖然不是割據出現的根本原因,但也絕對是一個不容忽視的重要原因,隻是事分緩急,在史思明未被平息之前,地方大族還是團結的對象,否則就是將這些在地方上根深蒂固的世族推向了自己的敵人一方。

對於秦晉的顧慮,杜甫表示讚同,所以擴軍的提議被否定了自然也就欣然接受。

……

夏元吉連夜拜訪了第五琦,這讓第五琦覺得詫異。夏元吉畢竟年歲大了,精力有限,除了親手爭執朝廷風氣以外,很少幹涉他所負責的具體差事,今日突然出現,一定是有什麼緊急的大事。

第五琦精力旺盛,十天裏有八天吃住在政事堂,夏元吉到政事堂來直接就見到了他本人。

“獨孤倓的事情鬧大了,現在傳的滿城風雨,老夫知道你與他淵源頗深,但現在不是心軟的時候,多少雙眼睛在盯著你我呢,如果但有一點徇私,隻怕禦史的彈章就得滿天飛了!”

夏元吉表情凝重,語氣低沉,連堂內的氣氛幾乎要凝固了,第五琦的太陽穴突突一陣亂跳,小小的安定侯居然要夏元吉親自出馬處置,看來問題遠比自己想象中要嚴重的多,一念及此,心下不免陣陣黯然。

自己終是要做一個以怨報德的人了。

“相公放心,下吏知道該如何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