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百九十七章:房李歸長安(2 / 2)

聞言,房琯趕緊正了正衣冠,他回到長安第一站並非是去驛館,而是直接到位於城北的神武軍帥堂去見秦晉。這裏已經儼然成了長安城的政治中心,非但宰相日日要到此處來彙報工作,而且全城的禁軍的軍令也均出於此。

他雖然人不在長安,但是也聽了不少見聞,知道神武軍已經成了控製長安的唯一一支禁軍,身為神武軍主帥的秦晉也自然就成了這座千年古都的主宰者。

但是,房琯還有許多疑問沒有解開,秦晉再厲害,也隻不過是個領兵之人而已,他是憑什麼將滿朝這些心思各異的官吏們收拾的服服帖帖呢?

轅門外早有軍吏相候,層層疊疊的圍了不下百多人,房琯和李嗣業見了這般光景不禁也嚇了一跳,他們本欲低調,想不到到了神武軍中軍帥堂卻有這麼大的動靜。

兩人再定睛細看,眾人簇擁著的不正是禦史大夫秦晉嗎?

秦晉親自到轅門口相迎,對房琯和李嗣業而言,也是意外之喜了。

如果按照他們曾經的秩級和地位,就算迎出城去十裏也不過分,但現在早就今非昔比,秦晉能站在轅門口親自相迎就已經足夠表明態度了。

簡單的寒暄之後,房、李二人被請進了帥堂,分主次落座以後,秦晉看了看這兩位,雖然滿身的風塵,卻也自有一股精氣神在,並沒有明顯的疲態露出來。

“秦某已經設宴,待時辰一到,咱們便到後堂一醉方休!”

帥堂自是商議公事的地方,當然不能在這裏設宴,而且秦晉還有要緊的事打算和他們商量。

秦晉的態度遠遠超出了房李二人的預計,接待的規格也不僅僅是針對兩個待罪的犯官。

但是,該有的態度還是得有,房琯將自己的位置擺放的很正。

“有罪之人,豈敢勞動大夫設宴……”

秦晉笑道:

“相公穩定洛陽地方功不可沒,何談有罪?以後休要再提!”

房琯的老眼不禁有幾分濕潤,他實在想不到,秦晉居然在此時還要力保自己。

“慚愧,慚愧……”

隻有李嗣業在一旁正襟危坐,不動聲色,既不與秦晉說話,也不正眼瞧房琯一下。他有他的立場,這天下的是天子的,秦晉現在架空了天子,將天子變成起掌中的傀儡,這是絕難接受的。

“朝廷已經有意設立成均監,祭酒之職秦晉以為,非相公莫屬!”

“成均監?”

房琯隻愣了一下,馬上就明白了這成均監為何物。古之堯舜為了教化萬民而設學,名便為成均,現在秦晉弄出了一個成均監,分明就是要避開國子監而設立一個招攬天下人才的地方啊。

僅從這一點,房琯便知道,秦晉能掌控長安局麵絕非偶然,讀書人乃是天下根本,隻有掐住讀書人的命脈,才能掐住整個天下的命脈。

“國子監現在早就成了勳臣貴戚子弟混吃混喝的地方,烏煙瘴氣,如何為朝廷儲才呢?唯有另立學府,讓天下有才能之人均有晉身之道,唯有如此,方可野無遺賢世啊!”

說到野無遺賢這話時,秦晉的語氣中帶著幾分特殊的笑意,房琯知道,這是在指李林甫與太上皇之間曾經發生的故事。李林甫為了固權,將所有應考的士子黜落,反過來有對李隆基說天下已經野無遺賢。

這等荒謬的理由,也隻有李林甫能想得出來,也隻有李隆基能相信吧!

秦晉的確是打心眼裏瞧不起這個四十餘年的太平天子,唐朝的天下淪落到如此地步,均出自此人之手。

“當然,野無遺賢是絕對不可能的,但從今而後,察舉任官要一步步為科舉入仕而讓路,就算世家才子,也隻有通過科舉晉身才算正途,曆二十年後,非進士及第者,不得入閣為相……”

這是秦晉早就定好的,但房琯並不知道,聽了以後不免動容。他本人就是關中大族,任官也是受了父蔭而從弘文生開始的,倘若秦晉的謀劃成了,天下賢才隻剩下科舉一途魚躍龍門,實難想想是個什麼光景。

但有一點,房琯可以確定,一旦科舉取士取代察舉而成為主流,世家大族的勢力將漸漸被削弱,難道這是秦晉削弱地方門閥的一種手段嗎?

相比較而言,房琯的器局畢竟還是小了,他考量一件事總是從利害衝突出發,卻沒想到這項製度一旦被確定了,將會成為穩定政局最好的手段,天下賢才皆出於中央,叛亂與割據也很難再有生發的土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