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人並騎離開中軍轅門,卻被一個中年紫袍官員瞧見,那官員輕輕皺眉,向當值的軍將詢問身份,得到答案以後,眉頭卻皺得更緊了。
秦晉剛剛躺下,軍吏又來稟報,第五琦求見。
第五琦昨日才保證了將鹽鐵專賣的事宜經辦妥當,今日一早就急急來見,莫非已經有了結果?念頭及此,剛剛抵擋不住的困意也在瞬間消失不見,轉而到帥堂後的內堂接見此人。
孰料,第五琦見麵之後,第一句話提及的卻是鄭顯禮和清虛子。這兩個人當街縱馬,違反了宵禁的條例,按律應當治罪。
第五琦今日一早便來求見秦晉,所為的正是此事,清虛子和鄭顯禮不太清楚長安城內宵禁時嚴禁巡防將士以外的人當街跑馬的規矩,兩個人不但跑了,還大搖大擺的直進入神武軍中軍帥堂。
得了舉報之後,第五琦覺得此事絕不能姑息,必須給予嚴懲,否則惡例一開,後果不堪設想。得知這位宰相一早急急來見竟隻為了此事,秦晉有點哭笑不得,但他也意識到,清虛子和鄭顯禮確確實實違犯了臨時治安條例,懲罰怕是在所難免。
不過,秦晉經曆過太多的政治鬥爭,早就養成的敏銳直覺告訴他,這件事的背後或許有人在故意推波助瀾,否則也不至於兩人剛剛返回長安就被人告到了政事堂。他細細的盯著第五琦,以判斷是否此人故意找茬針對清虛子和鄭顯禮,好一陣之後,他還是放棄了這種審視。
第五琦也是官場裏摸爬滾打而來十多年的人,就算有什麼圖謀,又怎麼可能輕易的就露出了馬腳呢?
“也不是什麼大事,該怎麼處置就按照條例處置,就算秦某對他們多有重用,也不是違反條例而免罰的理由!”
“大夫英明!既如此,便不再打攪大夫休息……”
“慢著!”
秦晉叫住了打算告退的第五琦。
“秦某想知道,何人舉報了清虛子與鄭顯禮?”
第五琦不假思索的答道:
“兵部員外郎李凱芳”
秦晉覺得奇怪,他並未聽說過這個叫李凱芳的人,而且也從未聽說鄭顯禮和清虛子有過在長安樹敵的行為。
“當時宵禁尚在,以這個李凱芳的品秩,怕是沒有資格,也沒有公務可以在街道上通行吧,他是如何知道的呢?”
第五琦被問的一愣,馬上反問道:
“莫非大夫有意包庇此二人?”
秦晉笑著搖了搖頭。
“秦某並無此意,但若背後有人故意推波助瀾,也要揪出此人來……”
說穿了,他不會包庇鄭顯禮和清虛子,當街縱馬也不過是抽一頓鞭子而已,不是什麼要命的懲罰,但在此事背後那個唯恐天下不亂的人,也要為此付出相對應的代價。
“政事堂近來正在各部推廣歇人不歇差事的風氣,李凱芳這幾日負責府庫甲兵的清理,為夜半當值,今早交班之後返回家中,正好撞見!”
秦晉眯著眼睛,點頭道:
“這個李凱芳倒是奉公嫉惡,很好,很好!”
此事揭過,秦晉也不問第五琦鹽鐵專賣的事辦得如何,他相信僅僅一兩日的功夫恐怕連頭緒都理不出來呢,秉持著用人不疑的態度,在第五琦專門彙報之前,便也不反複的詢問。
第五琦返回政事堂以後,臉上一直陰沉著,他忽然發覺自己或許成了某些人手中的刀子,原本想在秦大夫麵前露露臉,顯示顯示自己的公正不阿,不想竟一巴掌拍在了馬蹄子上。很顯然,秦大夫十分在意那個叫鄭顯禮的軍器監丞,他在懊惱自己在此之前怎麼就沒調查一下這兩人的底細呢?
最初,第五琦覺得在神武軍立功受賞的名單裏沒有這兩個人,便一廂情願的認為,他們並非秦晉的親信,拿來做一做墊腳石也無妨。
“李凱芳啊李凱芳,莫怪某無情,隻怪你不開眼睛,得罪了不該得罪的人!”
這個不該得罪的人就是秦晉,長安城裏最有權勢的人.第五琦本來頗為看重李凱芳,打算過一陣便將其提拔為兵部三司的郎中,現在一切都泡湯了,要怪就隻能怪他自己氣量太過狹小。鄭顯禮兼判兵部庫部司郎中,想來在公務中不甚得罪了李凱芳,被記了仇,第五琦深諳這些官場中的醃臢事。雖然秦大夫沒有提及收拾李凱芳的想法,可第五琦卻覺得自己有必要想在秦大夫的前麵……
一念及此,第五琦的臉上浮現出死死冷冷的笑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