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們,你們究竟逼迫副相做了什麼?”
麵對赤鬆德讚的聲聲質問,秦晉並沒有說話,隻有杜乾運笑嗬嗬語帶譏誚的說道:
“讚普息怒啊,益喜旺波所做的正是為了保全你啊,如果他能看清楚形勢,不做那些糊塗事,吐蕃又何至於有今日的境地呢?”
聞言,赤鬆德讚沉默了,這個令人討厭的家夥說的很對,如果不是副相一意針對瑪祥仲巴傑,吐蕃仍舊牢牢的占據著長安,掌控著局勢的主動權呢。然則,事情是容不得假設的,事已至此本來的目的沒有達到,還讓吐蕃蒙受了如此之大的損失,就算他想替益喜旺波辯解幾句也無從說起。
眼淚從赤鬆德讚的眼眶中滾落,裏麵飽含著屈辱和不甘,可就算再不甘又如何呢?現在他本人都已經成了唐朝人的階下囚,又遑論東山再起的複仇……
“你們,你們唐人自稱仁義禮智信,結果還不是盡做些背信棄義之事?當初副相與你們說好了要結盟對抗瑪祥仲巴傑的,是你們坐山觀虎鬥,讓我們打的兩敗俱傷再出手坐收漁人之利。隻是我還是高估了你們的道德和信義,居然連背盟這種事都做得出來……”
原本杜乾運的臉上還是帶著笑模樣的,見赤鬆德讚說的刻薄,當即就冷了臉。
“真是給臉不要臉,你們進犯我大唐關中之地,燒殺搶掠無惡不作……反倒賊喊抓賊起來,當真可惡!”
秦晉不打算看著他們繼續打嘴仗,便及時出言製止了這場即將展開的鬥嘴。
“好了,讚普勞頓多日,也該累了,帶他下去休息。”接著又轉向杜乾運道:“你現在就回長安,那裏還有更重要的任務等著你呢,一刻也耽擱不得!”
杜乾運馬上躬身應諾,剛剛他又接到了新的指示,這樁事也隻有他才能做得到。
兩名鐵甲軍卒上前便向提小雞子一般提起了赤德鬆讚。
“放開我,放開我……”
秦晉忽而又開口道:
“剛剛忘了告訴你,瑪祥仲巴傑已經授首,首級便在這裏,要不要去看一看?”
這話是衝著赤鬆德讚說的,赤鬆德讚本來正忙著從兩名鐵甲軍卒的手裏掙紮,聞聽此言登時便如遭雷擊一般,整個人都僵住了。這幾年的功夫,瑪祥仲巴傑自打殺掉尺代丹珠成為吐蕃一言九鼎的權臣以來,無論對內對外幾乎無一例外都是每戰必勝。
長此到如今,瑪祥仲巴傑給赤鬆德讚少年的內心中留下的則是難以磨滅的印象。他在一時之間實在難以接受,天神一般的瑪祥仲巴傑就這樣毫無意義的死掉了,而且首級都被唐人斬了下去。
按道理說,瑪祥仲巴傑多年以來一直壓榨著赤鬆德讚,此人一死他應該高興才是,然而此時此刻他就是高興不起來,眼眶中冰冷的淚水反而越來越多。
赤鬆德讚在心裏一遍又一遍的賭咒發誓,早晚有一日要將他所受的恥辱加倍奉還,但事實卻是他就如雅魯藏布江中的一片落葉,根本無力對抗強大的水流,隻能無可奈何的隨波逐流。
赤鬆德讚順從的被架了出去,杜乾運卻擔心的看著帳門口。
“大夫,此人心誌遠勝同齡人,若留著恐早晚成為禍患,不如……”
他的意思是趁此機會將赤鬆德讚也殺了,算是絕掉一個未來的隱患。但秦晉卻另有打算,殺了一個赤鬆德讚容易,但吐蕃仍舊有他的同宗之人可以繼承讚普之位,相較之下死了的赤鬆德讚反不如活著的赤鬆德讚更加有用。
秦晉舒服的抻了個懶腰,閉上眼睛,他實在太累了。
“快些回長安吧,明日一早我就會帥師返回,兩日後當可抵達,你要趁著這段功夫把所有的事情都安排妥當,絕不能有一丁點的紕漏!”
“是,小人記下了,不敢有忘!”
“還有,吐蕃經此一役,已經元氣大傷,如果秦琰能順利抵達高原腹地駐軍,未來幾十年他們便不會有任何機會再威脅我大唐後路,咱們可以騰出手來對付盤踞在河北的史思明了!”
吐蕃攻陷長安對唐朝而言,無疑是個甚重的打擊,但對神武軍而言卻是絕好的機會,一舉成了朝中無可取代的勢力。杜乾運看著閉目養神的秦晉,欲言又止,猶豫片刻終究是沒能說出口。
打發走了杜乾運,秦晉又打發清虛子趕回金城,那裏的吐蕃俘虜要好生看管,既不能殺也不能放,將來益喜旺波回吐蕃去還要靠著這些人呢。
不過,秦晉還是向清虛子交代了一些具體事務,比如打散俘虜的所有建製,從中挑選出親近唐朝的人委任為軍將,那些有著明顯反唐傾向的人則要進行必要的懲處,或貶為奴隸或是就地斬首。具體如何掌握,則要視對方的態度而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