益喜旺波被晾在軍帳中將近兩個時辰,眼看著就到了子夜時分,秦晉才看看出現。
“讓副相久等了,見諒,見諒!”
秦晉輕描淡寫的道了聲歉,益喜旺波也隻能強打著精神配合。
“無妨,無妨,秦大夫日理萬機,莫說讓外使臣等兩個時辰,就算等上整整一夜又算得了什麼呢?”
秦晉哈哈大笑,覺得這個益喜旺波倒是乖巧的很,雖然一雙小眼睛裏時時透著陰毒與仇恨,但表麵上依舊不敢有半分冒犯。
“剛剛得到了消息,瑪祥仲巴傑依舊戰死授首,來呀,請吐蕃副相一觀!”
這時,益喜旺波才發現秦晉身後的隨從手中拖著個木質的漆盤,上麵放著一個鬥大的木盒,難道木盒中就是瑪祥仲巴傑的首級?他的第一反應是震驚,緊接著內心中竟隱隱有幾分難過。
木盒的蓋子被掀開,一顆亂蓬蓬的首級呈現在益喜旺波的眼前,盡管須發纏結在一起,麵部也盡是血汙,他還是一眼就認了出來,這就是瑪祥仲巴傑。
“外使臣恭喜秦大夫斬下瑪祥仲巴傑首級,同時也為吐蕃除去一害!”
益喜旺波盡量使自己的聲音裏充滿了興奮,但他的表情卻出賣了他。秦晉也隻做看不見,不予揭穿,隨手提起盒蓋又扣在了盒子上。
“瑪祥仲巴傑已死,讚普不知所蹤,俗話說國不可一日無君,秦某有意擁立閣下為吐蕃新一代的讚普,不知……”
說到此,秦晉的話慢了下來,又隻盯著益喜旺波的反應,等著他的回應。
不過,益喜旺波卻徹底愣住了,好半晌都沒能說出話來。
“這,這如何使得?”
回過神以後,益喜旺波堅決搖頭,不肯接受。
然則,秦晉又豈容他拒絕呢?擁立吐蕃舊有王朝血統之外的人為讚普也是謀劃最重要的部分,隻有吐蕃國內各方勢力紛爭不休,唐朝才能最為省力且有效的羈縻這個從秦漢時代起就桀驁不馴的番邦。
擁立益喜旺波為讚普隻是第一步,接下來還要以唐朝的名義派遣駐吐蕃大臣,使其更進一步的掌控在中央王朝的手中。
當益喜旺波聽見秦晉說出駐吐蕃大臣這個想法時,更是驚駭的無以複加。如果唐朝果真派兵進入高原腹地,赤鬆德讚又將置於何地呢?他想拒絕,又想不出足夠的理由來說服秦晉,一時間不免就沉默了。雖然沉默,依舊是無聲的抗議,表麵自己拒絕的態度。
秦晉本以為益喜旺波會痛快的答應,現在看他態度頗為堅決的決絕,便又拋出了殺手鐧。
“帶進來!”
話音未落,一個滿身血汙的人就被帶進了帳中。
益喜旺波不看則以,一看之下竟然駭的從座榻上蹦了起來。
“達布聶西?你,你……怎麼來了?”
他心中預感不妙,卻也還存著最後的幻想,希望是自己想多了。而達布聶西的話卻將他所有的期望都無情撕碎。
“副相……所有的勇士都被那個清虛子活捉了……”
達布聶西身上有傷,腿部此時仍然流血不止,秦晉命人將其拖下去進行簡單的包紮,還不希望益喜旺波的得力部下死在自己的軍中。
秦晉沒有開口,而是靜靜的看著益喜旺波,等著他的表態,到了現在這個地步,如果仍舊拒絕,說不得就得用一些手段了。
而益喜旺波的心裏實在是亂到了極點,他現在最擔心的就是赤鬆德讚的處境如何,目前知道赤鬆德讚真實身份的人不超過十個,萬一消息泄露出去,赤鬆德讚落在唐朝人手中,那少年讚此生就休想再回到高原了。
靜心細想之後,益喜旺波又覺得秦晉可能還不知道赤鬆德讚的真實身份,否則早就應該和自己攤牌了,又何必這般徒廢口舌呢?
念及此處,益喜旺波深吸了一口氣,又重重呼出。
“一切全憑秦大夫安排就是!”
此時人為刀俎,他為魚肉,益喜旺波的麵前隻剩下了一條路,讓他現在慨然赴死,又是絕不想做的,除了完全的配合秦晉以外,實在沒有別的辦法。
秦晉又嗬嗬笑了兩聲,指著案上擺放的一盆燉羊肉,說道:
“既然副相點頭同意,咱們就邊吃便商議吧……”
秦晉落座之後,又有軍中仆役端來了一壇酒水,分別給兩人麵前的酒碗滿滿倒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