瑪祥仲巴傑畢竟過於虛弱,他的憤怒實在難以持久,終於在激動處,腦袋一歪就昏死了過去。這可把達紮路恭嚇壞了,如果大相在如此緊關節要的時候出了問題,僅憑他一個人是絕對難以支撐柱大局的。
“來人,快來人,大相又昏過去了!”
殿外早有醫生時時候著,一聽到裏麵慌亂的大聲呼喊,幾名醫生便一股腦的衝了進去,眼見著瑪祥仲巴傑直挺挺的躺在榻上,誰都不敢怠慢,圍著他又是捋胸前,又是捶打手腳,好一通胡亂的折騰,送算讓這位吐蕃大相幽幽然醒轉了過來。
“益喜旺波這豺狗,我要殺了他,剝他的皮,剁了他的肉,喂豬,喂狗!”
這次醒來,瑪祥仲巴傑的神誌很清楚,對益喜旺波破口大罵。
等到大殿內隻剩下瑪祥仲巴傑與達紮路恭兩人時,瑪祥仲巴傑才勉強安穩下來,他的反常舉動把達紮路恭驚的不淺,在達紮路恭的印象裏,大相一直是天神般的存在,喜怒從來都不形於色,而今日卻一反常態的歇斯底裏,很顯然是憤怒到了極點,也虛弱到了極點。
達紮路恭很擔心,此時的瑪祥仲巴傑因為身體受到了巨大的創傷,又因為痛苦的折磨已經難以再向從前一般運籌帷幄。
“達紮路恭,你可知道益喜旺波的書信裏都寫了什麼嗎?”
瑪祥仲巴傑平靜下來的第一句話就直指那封神秘的書信。這也是達紮路恭急於想知道的,究竟那封信裏寫了些什麼,讓大相如此失態。
“末將不知!”
卻見瑪祥仲巴傑淒然苦笑。
“他要與唐人合作,一同攻下長安,隻為了,隻為了取我的項上人頭!”
這可大大超出了達紮路恭設想,他原本隻認為瑪祥仲巴傑怒火攻心,是因為益喜旺波在書信裏寫了一些過分的侮辱之言,現在看來實際情況遠比自己想象的嚴重得多。
達紮路恭沉吟了一陣。
“如果益喜旺波當真與唐人合作,咱們該如何應對?”
看著顫抖不止的瑪祥仲巴傑,達紮路恭擔心他再昏死過去,隻得抓緊一切時間詢問應對策略,以對付益喜旺波帶來的巨大的麻煩。
瑪祥仲巴傑卻罕有的哭了,大顆大顆滾燙的眼淚從他的眼窩裏淌落。
“我大吐蕃本有稱霸中原的機會,可惜,可惜啊,功虧一簣!益喜旺波是拿我大吐蕃的前程做賭注,算準了我不會任由……任由……咳咳咳……”
也許是受了不小的刺激,瑪祥仲巴傑話沒說完就劇烈的咳嗽起來,達紮路恭隻得小心翼翼的扶起他,輕輕捶打著他的脊背,好一陣才使他漸漸平複下來。
“倘若益喜旺波與神武軍一道攻打長安,自此以後我大吐蕃就再也沒有與唐朝分庭抗禮的資格了,到時候就連讚普怕也隻能成為唐朝天子的鷹犬而已!”
眼見著大相說的駭人絕望,達紮路恭不解的問道:
“大相何出此言啊?益喜旺波這麼做又對他有什麼好處?”
瑪祥仲巴傑並沒有急於回答,而是閉著眼睛好一陣沒有反應,隻有胸口在高低起伏著。過了大約一刻鍾,他又猛然睜開眼睛。
“益喜旺波還能要什麼?他所要的不過是我死而已!讓他將讚普送回高原,當一個逍遙快活的鷹犬而已!”
聞言,達紮路恭沉默了,他不得不承認,瑪祥仲巴傑的話有道理,益喜旺波並沒有進兵中原的野心,他所要的就是清除權臣瑪祥仲巴傑,讓讚普赤鬆德讚能實至名歸的統領吐蕃人。
因而,益喜旺波賭上了他根本就不在乎的東西,或許也是絕大多數吐蕃人都不甚在意的東西。然而,這些對於瑪祥仲巴傑而言,卻是無論如何都不能割舍的,如果任由慘劇發生,對吐蕃而言,這種人口精銳的損失,怕是二三十年都難以恢複的。
達紮路恭一直沉默著,因為他不知道自己該如何開口,難道真要逼得益喜旺波與唐人合作,一齊攻打長安嗎?到得那時,一個分崩離析的吐蕃就再也沒有與唐人一爭短長的資本了。
可如果讓益喜旺波的豪賭得逞,他又怎麼能忍心看著一手提拔自己的瑪祥仲巴傑就此走向毀滅呢?
最終,理智還是被熱血衝散了。
“怕他作甚,益喜旺波甘做豺狗,他敢勾結唐人,咱們索性就殺了讚普,末將願誓死效忠大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