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是!”
“依你之見,廣武王類比太子殿下如何?”
李光弼默然一陣,又答道:
“不如多矣!”
崔渙點了點頭,又道:
“魚朝恩已死,將來長安總要光複,光複者必然要揪出首惡來懲治,以儆效尤,屆時你就很可能是最佳的人選,難道就不怕嗎?”
對此,李光弼表現的倒很淡然。
“末將選擇這條路時早就想過了這一切,不論禍福,皆願一身承擔!”
也許是被李光弼的話觸動了內心,毫無征兆的,崔渙嚎啕痛哭,長久不止。
哭罷,崔渙用嘶啞的嗓子懇請李光弼:
“如果你要助老夫一臂之力,就讓吐蕃人盡快處死老夫,如此或可為天下人對蕃賊的仇視再添一瓦!”
李光弼尋思了一陣,歉然道:
“廣武王有意籠絡朝臣,恐怕不會答應,否則也不會讓末將來勸解相公了!”
這次會麵大約進行了一個時辰,兩個人不歡而散,誰都沒能達成預期,失望自然也是在所難免。
臨近掌燈時分,鎖鏈之聲叮叮當當,囚室的門又開了。崔渙身體難受,也不願回頭,甚至連發問都懶得。
“崔相公,秦大夫托小人給您帶個話……”
“誰?”
崔渙猛的坐了起來,盯著來人發問,隻是囚室內光線昏暗,一時間也瞧不真切眼前是何人,但聽聲音分辨,當不是大獄中的獄吏。
“小人杜乾運,曾與相公有過數麵之緣!”
“原來是你!”
崔渙一臉恍然,他認得杜乾運,此人曾依附於楊國忠為官,楊國忠倒台以後便棄官從商,怎麼看都是個不入流的小人。但秦晉似乎又對此人頗為器重,而且此人與神武軍的關係也很深,隻想不到能量如此之大,在吐蕃人的控製下還能自由出入京兆府大獄。
“你家大夫欲讓老夫何為啊?”
他對秦晉的好感也僅僅限於同朝為臣,自打神武軍克複洛陽以後,朝廷的局勢反而越來越惡化,很大一部分原因都是神武軍尾大不掉之勢已經漸漸形成,而從眼下的局麵看,能夠擔負起克複長安重任的,也隻有神武軍,別無他選。倘若如此,手握克複兩京的大功,天下間還有誰能限製此人呢?
太上皇垂垂老矣,天子身體殘疾,太子甚至連張氏和李輔國都鬥不過,還有誰能勝任呢?沒有!
想到這些,崔渙甚至有些絕望,他又緩緩的坐了回去,疲憊的閉上眼睛。
杜乾運的眼睛逐漸適應了囚室內昏暗的光線,雖然看不清楚表情,但他可以通過崔渙的肢體動作來解讀其內心。
“敢問相公,吐蕃之柱石乃是何人?”
“自然是吐蕃大相瑪祥仲巴傑。”
瑪祥仲巴傑為了邀買人心亦曾親自到京兆府大獄中探望崔渙,希望他能夠輔佐李承宏,被崔渙一口拒絕了。
“如果瑪祥仲巴傑死了呢,相公以為情勢又當如何?”
“這……”
崔渙倒吸了一口冷氣,他突然意識到,眼前這個姓杜的商人來意遠超自己預測,甚至於根本就弄不清楚對方,抑或是說秦晉的真實意圖。
“此賊一死,吐蕃大軍必然陷於內亂境地。”
這麼說倒不是完全出於瞎猜,瑪祥仲巴傑攜讚普出征的事盡人皆知,小讚普雖然年幼,但老讚普還有餘蔭在,不少吐蕃權貴實際上是對小讚普抱有同情之心的。瑪祥仲巴傑在世時,由於此人的威信不會有人站出來反對,可一旦他死了,那些支持瑪祥仲巴傑的鐵杆勢力和支持讚普的勢力便有八成會撕破臉皮,到時候內鬥一起,不正是反攻克複長安的最好時機嗎?
隻要吐蕃內鬥一起,別說二十萬大軍,就算百萬大軍又如何呢?內鬥廝殺起來,一樣會是兩敗俱傷的結局。
念及此處,崔渙的心底裏忽然通明了。
“難道要刺殺瑪祥仲巴傑?”
“正是!”
“老夫身陷囹圄又怎麼能幫得上你們?雖然老夫也恨不能將那蕃賊碎屍萬段……”
說話間,崔渙咬牙切齒,顯然是動了真氣的。
杜乾運怪笑了兩聲。
“相公說笑了,現如今這長安城中能隨時可見瑪祥仲巴傑的,也隻有相公一人了!”
聞言,崔渙的腦中轟然一響,登時恍然大悟。杜乾運的話不假,魚朝恩弑殺朝臣時,他原本也是在必死名單中的,是瑪祥仲巴傑幹預了,才保住他不死。這當然不是瑪祥仲巴傑同情心泛濫,而是要留著他有更大的用處,邀買人心。
“秦大夫的意思,是讓老夫去見蕃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