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究竟是誰這麼大的膽子,居然無令而擅自動兵?”
張清遠比張氏和張安清醒,他知道民營擅自動兵的背後一定有人在鼓動操縱,甚至是直接指揮!
這時,張安才失聲道:
“莫非是崔光遠?”
“崔大尹?怎麼可能,不是有人在嚴密監視著他嗎?”
張清驚訝,張安沮喪,直言道:
“就在剛剛,有人來報,崔光遠和不少神武軍一係的官員已經脫離可監視,行蹤不明!”
聞言,張清的臉上露出了頗為痛苦的表情,又看向張皇後:
“姐姐,咱們大勢已去,隻剩下出城奔走一條路了!”
張皇後收斂了哭泣,小聲問道:
“咱們要往何處去?姐姐都聽你的!”
“還能去往何處?自是到潼關去尋裴敬!”
張安口快,卻換來了張清的駁斥。
“糊塗,裴敬騎牆於咱們與秦晉兩端,現在咱們姐弟失去了朝廷這個籌碼,你認為裴敬還會善待咱們麼?”
“那,那咱們去往何處?”
關鍵時刻,張皇後阻止了兄弟二人的爭執。
“好了,都別爭了,不管要去何處,總要先出了這長安城再說!”
一行人定計之後,便決定由大明宮東北角的銀漢門出城,銀漢門以北是一大片桑林,正可以作為掩護。
張氏姐弟前腳剛走,李輔國也急吼吼的進了大明宮,他發現形勢遠比自己估計的要嚴重,神策軍已經亂套了,不少人打破了宵禁,公然打破坊門,挨家挨戶的行搶劫之事。
不單單是神策軍,就連左武衛也開始漸漸有了瓦解的趨勢,最直接的表現就是李輔國的軍令竟有半數無法傳達,或者傳達了沒人執行。
對比魚朝恩與張氏三姐弟,李輔國最大的優勢就是有過直接指揮陣戰的經驗,這些現象無不昭示著一件事,朝廷沒有主心骨,各軍又亂成一鍋粥,長安城的陷落恐怕也就在朝夕之間。
“甚?皇後殿下不知所蹤?張氏姐弟呢?”
此時的大明宮也如城內一般,亂成了一團,皇後的出逃並不是什麼秘密,許多知情者也紛紛收拾細軟,喬裝改扮,打算趁亂逃出宮去。
費了好一陣氣力,李輔國終於從一幹宦官宮人的隻言片語中了解了真實的情況。
張皇後姐弟三人已經出逃,留下的是一個朽敗到已經無法收拾的爛攤子。
“張氏姐弟誤國!該殺!”
李輔國雖然弄權,但也從未想過在危急關頭放棄長安城。他的膽識遠遠超過尋常人, 隻可惜被權欲和野心蒙蔽了雙眼,才選擇與張氏姐弟合作,到頭來終是誤國誤己。
然則,這個世界是沒有後悔藥可吃的,李輔國穩定了一下心神,立即做出了兩個決斷,一麵派人到天子殿去尋臥病在榻上的殘廢天子李亨,一麵派人去尋未成年而留在宮中的杞王和襄王。
他是個很有政治頭腦的人,知道皇後張氏放棄長安而逃走,就等於自絕於天下,大唐朝廷也再沒有他們的立錐之地,張氏的那兩個兒子也再與大唐皇位無緣。
但是,有人無緣,就一定有人得緣,比如杞王和襄王。
大唐天子李亨成年的兒子也不少,但李輔國心知年長的親王即便在其支持下被立為太子也難以操控,而未成年的杞王與襄王不論哪一個被立為太子,都更容易為他所操縱。
隻要掌握了天子李亨和兩位皇子,不論他到何處去,朝廷正朔就將在何處。
現在隻擔心張氏姐弟把天子李亨也帶走了,如果沒有李亨,僅憑杞王和襄王是很難有什麼作為的,雖然李亨是個癱瘓在床的廢人,但隻要其人尚有一口氣在,就是一種無形的力量,無數的忠臣孝子將趨之若鶩!
可歎的是,張皇後在慌亂中竟隻帶走了她的兩個兒子,竟對癱瘓在床的李亨棄之於不顧。
得知李亨尚在宮中的消息,李輔國仰天大笑:
“張氏姐弟跳梁小醜,這種蠢貨又有什麼資格爭天下呢?”
話畢,李輔國立即謁見天子。
可憐李亨作為救亡圖存的大唐天子現在竟成了一個嘴角流涎也難以擦去的廢人,他一手挽救回來的大唐江山與繁華帝都即將麵臨前所未有的災禍與浩劫,仍舊蒙在鼓裏而不自知。
“陛下,陛下,老奴來晚了……”
說罷,李輔國撲跪在地上,痛哭失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