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萬全暗自撇了撇嘴,他當然看出來瑪祥仲巴傑對策反之計極為看重,心中不免暗喜,因為這就代表著這位權傾朝野的吐蕃大將對自己的信任和重視。
“回大相話,具體人選早就在末將心裏了,最可能被策反的有兩個人……”
就在他將要說出這兩個人的名字時,突然一陣陣猛烈的巨響將軍帳內三個人嚇了一大跳。
隱隱間,瑪祥仲巴傑甚至感受到腳下的大地在隱隱發抖,像極了大地動。驚駭之下,他甚至忘了去追問那兩個人究竟是誰,隻急急的衝出了軍帳,一麵喚人查看情況,一麵又吩咐尚悉結穩定軍心,絕不能因為地動而亂了軍心。
實際上,在經曆了最初的驚駭之後,瑪祥仲巴傑就已經相信,這巨響和大地的顫抖都是一次規模不大不小的地動。像這種規模的地動本身不可怕,可怕的是地動以後對軍心造成的影響。
別看尚悉結說話時很是粗略,但真到了執行具體軍務時,則變得十分細心。
如此一來,反將一直被嚴密監視的杜萬全忽略了,平日裏寸步不離左右的吐蕃軍士不見了蹤影。杜萬全吞咽了一口吐沫,直覺告訴他,那巨響和地動都是唐.軍搞出來的,他雖然人在隴右邊地,但也聽說過神武軍的那些威力巨大的武器。
如果吐蕃人被這種武器嚇得不輕,他的心裏竟隱隱有幾分暗爽。
說到底,對瑪祥仲巴傑獻計獻策,阿諛諂媚之能事,都是出於自保性命的本能,隻要人不死,一切就還有希望,如果人都化作了黃土,功過是非還有什麼意義呢?
正是出於這種複雜的心裏,杜萬全雖然向瑪祥仲巴傑獻了許多計策,但仍舊鬼使神差的將此事藏在了肚子裏。
很快,瑪祥仲巴傑就發現了異樣之處,鼻息間聞到了一股硫磺燃燒後的焦臭味,又有不少軍士渾身帶著燒傷在疼得在地上翻滾。
他仔細的查驗了這些軍士的傷口,竟好似高溫灼傷,而在軍營附近也沒有看到明顯的火焰,至少那點若隱若現的火星是絕難造成如此嚴重的燒傷的。而且除了燒傷以外,許多傷口竟還似以巨大的力量生生撕裂開一樣。
所幸受傷的軍士並不多,經過粗略的統計,大致也就在三十人上下,其中有五個重傷的軍士已經出氣多,進氣少,眼看著是不行了。另有十人斷手斷腳,傷勢雖重,但看起來暫時並沒有性命之憂。剩下的則全部是輕傷著,隻是看著狼狽,身上並沒有多嚴重的創口。
“查清楚究竟發生了什麼!”
這一句不是問,而是命令。
他知道天亮之前,這件事或許不會有結果,但吃了虧也得弄明白究竟吃虧在何處。尚悉結很快領著幾名探馬趕了過來,他們似乎有新的發現。
“軍營縫隙間發現有大股的唐.軍出入…..”
瑪祥仲巴傑登時便愣住了,馬上又問道:
“究竟是出還是入!”
其中一名探馬答道:
“回稟大相,應該是出,這些唐.軍以百人為一隊,有組織的向外麵運動,他們好像並不怎麼懼怕我吐蕃……”
這時,瑪祥仲巴傑沒有繼續追問,而是大喊了一聲:
“速將杜萬全帶來見我!”
杜萬全剛剛曆數了城內神策軍和左武衛軍的無能,但這支趁夜突圍的唐.軍似乎並非他所描述的那樣。如此新的問題便產生了,這些人究竟歸何人統屬?
打仗最忌諱的就是不知彼,如果連對方的來曆都弄不清楚,便更是兵家的大忌。雖然瑪祥仲巴傑是吐蕃人,但唐人所精通的兵法,他也同樣可以倒背如流。
看著瑪祥仲巴傑那幾欲噴火的眼睛,杜萬全不自覺的咽了一口唾沫,知道自己此時的每一句回答都關乎性命,是以更是小心謹慎的措辭。
“說啊,還是你對大相撒謊了,不敢說出實情?”
尚悉結對這個唐將沒有半分好感,眼見著瑪祥仲巴傑對此人改變了態度,剛剛產生的那一丁點好感也在瞬間消失無蹤。
杜萬全被嚇樂一跳,生怕這些吐蕃人一言不合就痛下殺手,隻得硬著頭皮道:
“末將絕無故意欺瞞之心你,也許是,也許是城內還有一小部分神武軍,那些趁夜突圍的精銳唐.軍,也許就是神武軍!”
“神武軍?秦晉?”
瑪祥仲巴傑加重了語氣,疑惑的看著杜萬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