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就是在今後的日子裏,神武軍應該如何處置與太子一黨的關係,是假裝什麼都沒發生過,還是將所有的問題都擺在明麵上。
這還真是個叫人兩難的選擇呢!
崔冀見秦晉略一發愣,便知道自己拋出的問題切中了秦晉的要害。
“如果大夫信得過在下,在下有一言進獻!”
“但講就是!”
秦晉也很痛快,表示願聞其詳。
“此事說麻煩也麻煩,說簡單也簡單,關鍵就在於大夫自信與否!”
“哦?”
秦晉做出了頗為關注的神情,事實上崔冀的這番話也的確勾起了他的好奇心。難道自信就可以解決眼前的麻煩嗎?
天使被刺,雖然僥幸不死,但朝廷上那些神武軍的死敵一定會揪住這件事狂做文章,現在又發現與太子關係甚深的建寧王又牽扯其中,隻能是雪上加霜,就連一貫從容應對麻煩的秦晉都覺得棘手頭疼至極。
反觀崔冀,隻幾句輕描淡寫的話似乎就能夠把這些麻煩都一一化解。
“願聞其詳!”
見秦晉做出了傾聽的姿態,崔冀的臉上顯現出了一絲不易為人察覺的得意之色。
“大夫試想一想,如果大夫與太子易地而處,會否樂意此事公之於眾?”
秦晉如實答道:
“自然是不希望!”
崔冀一拍大腿。
“便是如此,既然太子不希望此事公之於眾,而大夫又絕對不能當此事沒有發生過,那麼就隻能讓太子做出一些補償和讓步了!”
此言一出,秦晉頓覺眼前一亮,原本遮蔽在前方的迷糊好像瞬間就消散掉,露出了一條通往遠處的大路。
一念及此,秦晉大有深意的看著崔冀,緩緩道:
“此計甚妙,隻不知又與崔君何益呢?”
這話問的幾位露骨,如果放在普通的士大夫身上,隻會覺得受到了侮辱。崔冀卻不是常人,他不但沒有覺得受辱,反而一本正經的答道:
“大夫不計前嫌饒恕了在下,在下自然要投桃報李,否則豈非是一塊無情無義的石頭了?”
真真假假的一番話,秦晉雖摸不透此人究竟有幾分真心,但有一點是可以確定的。如果自己采納了這個意見,第一個倒黴的就必然是建寧王。
隻要太子李豫不敢與神武軍翻臉,那麼建寧王李倓就必然會成為犧牲品。在絕對的利益麵前,別說親兄弟,就算父母也沒得親情可講。
換言之,這皇位也不是隨便一個阿貓阿狗就能坐的,如果沒有一副鐵石心腸,如果不泯滅了人性,就算僥幸坐到了皇位上,也早晚會被人所害。
當今的太上皇李隆基就是個活生生的例子,逼死姑母、囚禁生父,一日殺三子,下令處死最心愛的女人,如此種種不忠不孝不仁不義,到頭來為了什麼?還不是“權力”二字。
相比較而言,不論李亨抑或是李豫比起這位太上皇都要差得遠了。秦晉隻擔心李豫會念著與李倓的兄弟情而做出了不理智的選擇,那麼他就沒有其他路可選,隻能將此事公之於眾,正式與太子決裂。
如果當真是這樣的結果,對太子一黨和神武軍而言,就是兩敗俱傷的局麵。
所以,崔冀才問秦晉究竟有沒有自信,這個自信並非是對自身實力的自信,而是在太子李豫的態度上做一次豪賭。
秦晉最終選擇賭一把,不到萬不得已,神武軍還需要太子一黨在朝廷上作為靠山。當然,太子若想有足夠的實力壓製住張皇後以及兩麵三刀的李輔國也必須選擇與神武軍合作。
說得直白一點,朝野內外各方的實力在某種程度上達成了一種微妙而又脆弱的平衡。隻要這個平衡不被打破,朝廷就有足夠的精力將平叛進行下去。如果平衡被打破,內亂便會陡起,平叛定亂隻能遙遙無期。
崔冀忽又問道:
“大夫以為建寧王由此勾當,究竟是何居心呢?難道他當真是為了太子火中取栗嗎?”
不等秦晉回答,他又自說自話:
“所謂火中取栗隻是個不起實際的昏招而已,倘若大夫當真不測,神武軍的兵權就一定能安穩的轉移到太子手中嗎?”
秦晉驟然冷臉。
“秦某有一言忠告,希望崔君時刻提醒自己,莫要自作聰明,好自為之!”
兩人之間原本還算愉快的交流氣氛登時冷到了冰點,崔冀顯然也沒想到秦晉說翻臉就翻臉,一時間竟有些無所適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