達奚珣又一連聲的稱是道謝,直將錢經送出府門外,他才長長的鬆了一口氣,又覺渾身乏力,險些跌坐在地上。
幸虧老仆手疾眼快,一把將達奚珣扶住了,關切的問道:
“主君,主君可是那裏不適?”
隻見達奚珣麵色蒼白,但流露的卻是一副如釋重負的表情,他擺了擺手,才道:
“若大難不死,老夫定然拜神還願!”
而崔氏也念夫心切趕了過來,正好聽見拜神還願一說,便皺眉輕聲道:
“果然大難不死,夫君當拜的神不在廟裏,而是在那一處……”
說話間,崔氏手臂抬起,指向了皇城的方向。達奚珣這才如夢方醒一般的連連以右手拍著額頭。
“對對對,夫人提醒的極是,為夫竟險些老糊塗了!”
知道達奚珣暫時無恙,崔氏的心情輕鬆了不少,抱怨道:
“你還不是老糊塗?如果不糊塗,又怎麼會和崔冀勾搭在一切,為了幾個銀錢,險些,險些……”
說到此處,她眼圈一紅,竟啜泣了起來。
達奚珣勸慰著妻子:
“你當為夫當真是為了那幾個沒用的臭錢?還不是……”
後麵的話他也沒說出口,畢竟人多口雜,萬一有些不合時宜的話被傳的走了樣,到了秦大夫的耳朵裏,豈非弄巧成拙,自作自受?
達奚珣打的心思崔氏又豈能不明白?但她也一早就反對自家夫君與族人牽扯上幹係,因為即便清河崔氏內部也並非鐵板一塊,各個派係的人錯綜複雜,一旦攪合進去想要脫身可就絕非易事。
“早就說過了,崔冀的心思深不可測,為人手段又陰狠,可你就是不聽妾身之言,現在被人攀咬了才知道疼嗎?”
達奚珣現在是徹底服了自家夫人,當初他瞞著秦晉私下裏與崔冀接觸,崔氏就一直持反對態度。但他畢竟是一家之主,最終也沒有因此而改變決定,至此才有了今日之禍。
“悔不聽婦人之言,為夫,為夫……”
說了沒幾句話,達奚珣不禁哽咽。
崔氏又柔聲安慰道:
“好了,這麼多下人看著呢,隻要夫君振作,妾身願與夫君同進退!”
說話間,她便拉著達奚珣往後宅而去,有什麼話自然還是留著夫妻二人悄悄的說才好。反應過來的達奚珣便任由崔氏拉著自己離開了前院。
當錢經進入端門時,便赫然發現整個皇城熱鬧了起來,就在他上午離開之時,這裏還是一片肅殺之氣,如何現在竟聚集了如此多的人?一名使得錢經的軍將上前招呼道:
“錢軍使回來的正是時候,再晚一刻端門就要封閉了!”
聞言後,錢經心中頓時一驚,問道:
“何以如此?難道有大事發生?”
隻見那軍將湊近了錢經,又將聲音壓得極低。
“天使到了!”
錢經心中又是一動,心道就算天使抵達了洛陽,也不必封端門啊。
“錢軍使可能還不知內情,說起來這可是天大的禍事,天使遇刺了!”
“遇刺?怎麼可能?”
一時之間,錢經竟有點轉不過這個彎了,剛剛發生了謀刺秦大夫的事件,現在洛陽城內風聲鶴唳,戒備森嚴,怎麼可能又發生了謀刺天使的大事呢?
軍將又將聲音壓低了幾分。
“誰說不是呢?這皇城內外處處森嚴,都有咱精銳的神武軍把守,那些屁用不頂的民兵都打發了去扛鐵鍁,哪成想千防萬防還是沒防住。聽說行刺的刺客是一個叫李岩的百夫長,是謀刺大夫時趁亂逃脫的!”
“李岩?”
錢經忽然覺得從哪裏聽過這個名字,隻是一時間想不起來,直到他走了十幾步遠後,才猛然一拍大腿。
這個叫李岩的人曾不止一次出現在胡錫乾的供狀裏,看來還真真是無巧不成書。
見到秦晉以後,錢經發現這位神武軍的最高統帥竟沒有任何表情,仿佛天使遇刺的事件與其沒有半分幹係。
“大夫,達奚珣回話了。”
與此同時,他又將達奚珣的回書放在了公案上,羊皮紙的封皮蠟封完好。
秦晉隻瞥了那回書一眼,便問道:
“達奚珣是否喊冤了?”
“大夫猜測的不錯,達奚珣矢口否認知道崔冀的謀刺行徑,隻說是貪圖巴結他的錢!”
秦晉冷笑了一聲。
“貪圖錢?達奚珣不過是想要巴結了崔冀身後的人,好多一道活命的保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