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著公文上密密麻麻的名單,房琯逐一審閱著每一個人的籍貫乃至於自出生之日起的履曆。
正忙碌間,楊行本邁著方步進了政事堂,房琯頗感意外,此人與他一向不和,今日驟然來此不知有什麼事。
雖然頭疼,房琯還是很客氣的將其迎了進來。楊行本在神武軍中地位僅次於秦晉,是不能得罪的人物。
“楊將軍大駕光臨,不知何事見教?”
楊行本眉頭緊鎖,似乎麵有憂色,這又讓他有些意外。
便聽楊行本沉吟著說道:
“據密報,民營中混入了身份不明之人,要搞出些大動靜來……”
“將軍可有切實可靠的證據?老夫拿人就是!”
楊行本搖了搖頭。
“都是捕風捉影的消息,但不得不重視!”
真是擔心什麼來什麼,房琯頓覺頭疼不已。楊行本果然帶來的是麻煩,雖然不是此人有意為之,可僅憑捕風捉影的情報又能證明什麼呢?民營近十萬人,讓他篩查奸細,豈非大海撈針?
不過,楊行本的接下來的話又讓他眉頭突突亂跳。
“相公萬不能輕視,據說這些人有意要刺殺大夫,若讓奸細得逞,天下瞬息間就要亂了……”
刺殺秦晉?
房琯也知道有一支十分神秘的密探掌握在秦晉的手中,而楊行本作為受命的主事人,今日主動老來與其說這些捕風捉影的事,看來絕非自己此前想的那麼簡單。
於是,他也隻能開誠布公的坦白:
“實話說吧,緝查奸細並非老夫所長,隻怕,隻怕……”
後麵力不從心四字卻無論如何也無法開口。
楊行本似乎早就料到了他會有這種回答,想也不想便道:
“不用相公親自負責緝查,隻要配合楊某便可。”
“願聞其詳!”
……
“甚?刺殺秦晉?”
盡管胡錫乾極力壓低自己的聲音,這句反問還是因為激動而顯得調門頗高!
李四趕緊捂住了胡錫乾的嘴巴,此事絕不可再宣之於口,見諸於文字,要知道事不密便有殺身之禍!
“小弟省得,省得!”
興奮之下,胡錫乾連連拍著胸口保證。
不過,李四卻目不轉睛的盯著他。
“你想好了?你現在尚有回頭的餘地,將所有罪孽都推到我的身上,然而一旦付諸實施,你就再沒有後悔的餘地!”
胡錫乾道:
“小弟自處娘胎以來,等這一天都等了三十有五年,怎麼會後悔?”
李四的臉上看不出任何情緒波動,隻淡淡的點頭道:
“既然如此,我會在三日後行動,到那時你一家恐怕都難逃劫數!”
聞言,胡錫乾首先並非擔心族人子弟安危,而是急急問道:
“如何,如何?難道不用我再做什麼了嗎?”
李四隻嗯了一聲,算是回應。胡錫乾自小養尊處優,上不得馬,拉不開弓,空有這莫名其妙的膽色,並不足以成事。
“還有一件事要胡兄弟去做,三日後動手需要九石弓一柄。”
胡錫乾有些失望,他以為會讓他也跟著動手,原來隻是尋一把弓而已。
“朝廷雖然禁止民間持有弓弩,九石弓則更是少見,卻也不難弄到,四哥等好消息吧!”
李四抬起眼皮看了胡錫乾一眼,忍不住又道:
“我選百夫長,用九石弓射殺秦晉,胡兄弟都出了大力,不論三日後事成與否,你都再難……”
誰知這胡錫乾倒痛快的打斷了李四的勸說之詞。
“四哥不必再勸了,小弟連紅菱都割愛與四哥,挽留四哥留下來,難道還會反悔嗎?”
室內氣悶難當,竟讓人有些燥熱煩悶,李四終是忍不住站起身來到窗前,一把將窗戶推開,清冽的秋夜晚風吹了進來,登時讓人神清氣爽了許多。
胡錫乾也跟著李四來到床邊,用一種奇怪的語調說道:
“時日無多,四哥便與紅菱再多纏綿幾日,過了三日後,隻怕便沒有時間……”
“胡兄弟,我還有一事相求,紅菱,把紅菱送出城去,越遠越好……”
豈料胡錫乾卻驟然笑了起來。
“四哥在女人身上怎麼就犯了糊塗呢?紅菱是個大活人,洛陽城又不許隨意進出,送出去必然勾連甚多,難免在哪個環節就會打草驚蛇!這個險四哥冒得起,小弟也冒不起啊!更何況,小弟在城內的族人子弟也無一人送出去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