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慢慢說,究竟是怎麼回事?”
那家奴既害怕,又緊張,說話前言不搭後語,秦晉就先安撫了一下他的情緒,然後又安排人拿過皮水袋,讓他喝點水,壓一壓驚。
“天子,啊不,安,安慶緒……”
這達奚府上的家奴對直呼安慶緒的名字很是不安,但也知道安慶緒在唐朝那就賊,怎麼可能再稱其為天子呢!
“安慶緒對小人家主說了,明日,明日要遷都,然後,然後把整個洛陽城要一把火,一把火全燒了!”
恰巧楊行本從城上下來,正好聽到那家奴所言,立即驚問道:
“消息確實?”
那家奴一看楊行本身上的服色就知道官品不低,又是連連作揖。
“家主冒了滅族的風險,收買了皇城守將,才,才將小人送進了被燒成一片廢墟的宮城,將軍該不會以為這,這是無稽之談吧?”
直覺告訴秦晉,這事八成是真的,便道:
“可有達奚相公的親筆手書或是憑據?”
那家奴搓了搓手,又攤開。
“家主說,說此事事關重大,萬一事敗,那就是滅族的大罪,所以,所以小人身上的一切都,都和家主沒有幹係……”
楊行本更是痛快,直接打斷了他。
“好了,不用多解釋,你隻說遷都究竟是怎麼一回事!”
站在楊行本身側的副將笑道:
“還遷都,不就是夾著尾巴逃命嘛!”
隨行的軍吏也跟著湊熱鬧。
“這叫為尊者諱,為長者諱。當初咱們太上皇亡命巴蜀的時候,不也美其名曰西狩嗎?這安慶緒也是有趣,改成了遷都,也是啊,再不遷都可真就成了甕中之鱉,要被咱神武軍捉活的!”
李隆基雖然做了四十餘年的太平天子,但在長安之戰時倉皇逃命,已經丟光了四十餘年的積威,無論朝野間,再提及他多是既哀且怒,私下裏更是沒有好言好語。
楊行本瞪了兩人一眼,嚇的他們趕緊閉上嘴。
“安慶緒走便走了,為何還要燒了洛陽?”
家奴道:
“家主說了,安慶緒性情乖戾,殘暴嗜殺,他,他得不到的,也,也不能讓神武軍得,得到!”
“那可是幾十萬的百姓啊,難道安慶緒一點惻隱之心都沒有?”
問完這話,連楊行本自己都覺得可笑,包括他本人在內,又有幾個把真將百姓當一回事了?不過是籍冊上的數字而已。
然後,有些事不得已而為之,可像安慶緒這等喪心病狂的,要拿幾十萬百姓為自己陪葬,還是頭一遭。這種人怎麼配做天子,怎麼能代天牧民?
秦晉皺眉思忖了好一陣,終於沉重的說道:
“達奚珣今日終於做了一件功德無量的大事,如果咱們收複的洛陽隻是一片廢墟,那還有什麼意義?”
洛陽城在隋末經曆動蕩與戰火依舊頑強的留存了下來,經過唐朝百多年的經營,其規模上實際已經超過了長安。收複失地,不僅要收地,還包括地上的人。
“好了,此事秦某已經知曉,你這就回去告訴達奚珣,如果此事屬實,他今日的決定就是功德無量,將來平亂議功時,秦某會力保他的。但是,在這種大是大非的轉折關口,可千萬不要做錯了決定!否則,一失足成千古恨,縱使秦某有心為善,也絕不會姑息!”
“秦大夫英明,英明,小人回去以後一定會將大夫的話原原本本告知家主!”
這家奴雖然膽子小了點,不過為人卻還算聰明,已經明白了秦晉的話中之意。
返回中軍以後,秦晉已經有了決定。
“不能再耽擱了,明日日落火起,咱們必須在黎明前就攻進城去,否則便說什麼都晚了!”
楊行本眉頭緊皺。
“如果是不計代價,或許能在一日內強攻下皇城的幾處城門,可如此一來,咱們神武軍的死傷,便難以估量了!”
秦晉也是皺眉不展。
“說的極是,若要不計代價的強攻,神武軍肯定要為此付出慘痛的代價,關鍵是想一想,有沒有什麼法子可以兩全其美!”
在神武軍中,秦晉一向以奇跡迭出而聞名,現在撫額不語,楊行本覺得此事肯定沒有更好的辦法了。
“商承澤走了嗎?”
秦晉忽然抬起頭來,猛的問了一句。
“商承澤?”
楊行本似乎也有所悟,馬上叫來了軍吏,詢問商承澤此時人在何處。
“回將軍話,商承澤剛剛離開軍中,說是有秘密使命,這還不到一刻鍾的功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