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武嘿嘿笑道:
“神武軍之主,季某當然不敢奢望,隻求麾下之兵仍舊由季某統領,還有,須得仍舊駐兵洛陽,神武軍亦不得染指!”
這等漫天要價雖然有些過分,但也在商承澤的意料之中,他有些為難的攤著手。
“統領舊部署不是問題,加官進爵也不是問題,如果不允許朝廷王師進城,這,這似乎有些不大合乎常理。”
普天之下莫非王土,普天之下莫非王臣,不讓神武軍進城,難道還想獨霸洛陽做聽調不聽宣的藩王不成?
他相信,以雄才偉略似秦晉這等人,是絕對不會允許這種情況發生的。
季武卻從容笑道:
“今日安慶緒也派了使者過來,許諾尚書右仆射,河洛兵馬大元帥,孰重孰輕以商兄想必和容易分得清。”
商承澤有些語塞,安慶緒現在內憂外患,眼看著自身難保,就算許諾個實權藩王又待如何?大燕一旦被滅,覆巢之下焉有完卵?
道理雖然是這個道理,但話卻不能這麼說,直說了往下也就沒法再談,可不說季武抬出來的又好像是可以討價還價的籌碼,實際上根本就是一文不值的東西。
商承澤歎了口氣,開誠布公的問道:
“商某今日的確是帶著秦大夫的誠意而來,季兄也不妨敞開說,需要什麼條件,隻要能答應的,絕對不會有轉折反複!”
季武的目光中露出一絲玩味神色。
“敢問商兄,何為能答應,何為不能答應?”
“這……”
被堵的語塞,商承澤也是怒火上湧。季武不肯記得當年奔走相救的情分也就算了,現在居然還如此出言戲耍,顯然是沒將他放在眼裏,頭腦發熱之下就衝口而出:
“前日投書求援的不是季兄嗎?今日為何毫無誠意?既然是這樣,又何必再談,季兄直做安慶緒的尚書右仆射與河洛兵馬大元帥便是!”
話一出口,他就後悔了,但說出去的話就像潑出去的水,已經收不回來,隻得硬著頭皮撐下去。
商承澤甚至心中惴惴,季武會不會將他立即綁了,向安慶緒邀功。
“多說無益,請季兄送我下城!”
既然撕破了臉,商承澤一刻都不想在城上多停留。季武控製的含嘉倉城是洛陽城的城內城,北麵就是洛陽城外廓,西麵毗鄰宮城,位置得天獨厚,的確是個不小的籌碼,尤其是含嘉倉城內的含嘉倉,有著大唐積蓄百年的糧食,可謂是舉足輕重。如果季武誠心投奔歸唐,他所得到的回報一定不會少。
但是,僅從此前的對話中看,季武根本就沒有商談的誠意,更多的隻是拖延時間而已。
“商兄莫急,投書之人的確是季武,季武也很有誠意獻城,但麾下畢竟還有萬把將士,不得不為他們考慮籌謀啊!”
眼見著季武不肯放自己下去,商承澤有點急了。
“既然季兄有誠意,為什麼就不能拿出點誠意呢?如果再像之前那般說下去,請恕商某難以奉陪。”
季武很是驚訝,有些難以置信的看著商承澤,陪笑道:
“實話說吧,季某根本就不想留在洛陽,河東代地,盧龍遼東倒是頗為屬意的地方,如果能給個節度使或者副使也是可以的,不知商兄以為如何呢?當然了,此時盧龍尚在大燕手中,但唐朝早晚會平叛,咱們也不能隻爭這一朝一夕不是?”
就實而言,季武提出的這個條件已經可以一談了,如果他一開始就如此說,商承澤一定會毫不猶豫的答應下來,代為周旋。但現在商承澤已經成了驚弓之鳥,心中所想的全是盡快下城,脫離這龍潭虎穴的險地。
正是基於此,商承澤一連聲的應承下來,並要求季武送他下城。
所幸,季武並沒有為難商承澤,交換意見之後很痛快的就用籮筐將其順了下去。
直到雙腳結結實實的踩在土地上,商承澤長長的籲了一口氣。
今日九死一生,此生難忘,但他很快又發愁了,的確是逃脫了險地,回去以後又怎麼向秦晉交代呢?臨來之前,自己可是拍著胸脯打了包票的。
正發愁的功夫,卻聽黑暗中有人發問:
“前麵可是商將軍?大夫派我等在此迎候呢!”
天上隱約掉下了雨點,臉上隨之漸有點點冰涼之意,商承澤穩定了心神,答道:
“是我,是我,走吧,回去……”
路上,負責迎接護送的軍將一句話都沒有,商承澤心中忐忑,盤算著該如何答複,秦晉不是易與之輩,想要糊弄過去,自是絕無可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