嚴莊說話轉折起伏,讓商承澤與嚴五恭一會天上,一會地獄,現在耳聽得又有了轉機,兩人異口同聲的說道:
“不管上刀山還是下油鍋,但有所命,無敢不從!”
到了現在,他們的要求很簡單,無論如何也得先保住這條小命。
嚴莊抖了抖被嚴五恭摟抱的發麻的雙腿。
“五郎,你鬆開手吧,老夫的腿都麻了。再隻要能戴罪立功,秦大夫說了,不但可以將功折罪還可能另有賞賜,關鍵隻看你們的表現和誠意了!”
“侄兒一定好好表現,好好表現!”
嚴莊出馬,將他的這個兩個後輩拿捏的或扁或圓,一丁點脾氣都沒有,連秦晉都看得暗暗點頭。
但嚴莊卻知道,這人啊,什麼積威,什麼輩分,都是虛的,隻有權力才是實實在在的,商承澤和嚴五恭此時對自己如此的恭謹謙卑,敬畏的也不是他這個人,而是從秦晉那裏延伸出來的 權力。
換句話說,他嚴此時此刻不過是在狐假虎威而已。
經曆過人生的大起大落之後,從權傾朝野的大燕宰相成了神武軍的階下囚,這其中的落差他雖然掩飾的很好,可人非草木也不是聖賢,又怎麼可能無動於衷呢?隻是多年來養成的城府給了他可以很好掩飾內心情緒的能力而已!
像商承澤與嚴五恭這種投機者,嚴莊是一貫痛恨的,但是本著將兩人身上的可用之處壓榨到極致的原則,自然還有挽救他們的需要。
否則,以秦晉軍務纏身,又怎麼會親自來見這兩個無足輕重的人物呢?
如果商承澤和嚴五恭當真以為是秦晉看重他們,那才是真正的不自量力!
好在這兩個人的態度極是配合,都痛哭流涕,信誓旦旦的表示,一定會痛改前非,戴罪立功,對嚴莊馬首是瞻,言聽計從。
“你們對我嚴莊如此是沒用的,須得對秦大夫馬首是瞻!”
兩人又慌忙向秦晉表示,一定會為他牽馬執鞭,做牛做馬!
秦晉嗬嗬笑了:
“既然兩位已經認識到了此前的錯誤,接下來就好辦極了,今夜便都想一想,還有什麼可為朝廷平叛大業添磚加瓦的!秦某軍務纏身,也就不影響兩位思考了!”
說完,他拉著嚴莊就走,隻留下了商承澤與嚴五恭呆傻愣的跪在當場,久久回不過神來。
隨著鐵鏈稀裏嘩啦的鎖門聲,嚴五恭第一個蹦了起來。
“兄弟,有門啊,咱們有活路了!”
商承澤卻是心中仿佛有十五個吊桶一般,七上八下,惴惴不安。
“哪裏有活路了?戴罪立功哪有口中說說那般容易?現在你我都成了沒兵沒權的人,還拿什麼戴罪立功?”
嚴五恭沉思起來,商承澤說得對,兩個階下囚,身上還有什麼值得秦大夫親自過問的呢?一定有,隻是自己暫時沒有想到而已。
但是,苦思冥想之下,嚴五恭還是一籌莫展。這種情況令他口中泛著陣陣苦意,眼下就好比人人都指自己坐在金山銀山上,而自己卻看不到如此巨大的財富在何處一樣。
“究竟秦晉要咱們作甚呢?作甚呢……”
思忖了好一陣,終是沒有結果,嚴五恭所幸躺了下來,可剛挨著枕頭,困意馬上濃濃的襲來。
算了,今朝得過且過,明日一早在為這些煩心事發愁吧。
臨睡之前,他還特地警告了商承澤一番。
“我現在要養足了精神,別動不動就踢人!”
此時商承澤也是患得患失間,明明看到了希望,卻不知希望的根源在何處,如果到頭來終是一場空,還要麵臨生死大關,倒不如現在就有個痛快的了斷,好過現在隻能胡思亂想百倍。
所以,他哪裏還有多餘的精力理會嚴五恭是不是在睡覺,一覺睡死過去又與之有什麼關係呢?
商承澤也是一天一夜未曾合眼,不知不覺間也迷糊了過去。
恍惚間,隻聽得門鎖又稀裏嘩啦的響了,睜開眼麵前卻是漆黑一片,原來是油燈已經油盡燈枯。
下一刻,商承澤驚得渾身一激靈,半夜時分外麵有人開門,究竟是福是禍?難道情況有變?他們最終還是要末日臨頭了?
門開了,撲撲亂閃的火把光芒幾乎在瞬間就照亮了狹小的軍帳。
數名壯碩的軍漢闖了進來,馬上就使得軍帳內部擁擠不堪,隻有嚴五恭還渾然不覺的打著如雷聲一般的響鼾。
一名軍卒忍不住嘲笑道:
“這廝倒睡得沒心沒肺!”